——天宽地阔,悠悠无垠,一寸山头太小,万世和大道都在山下。
她睁开眼,剑意大开,眼前已不再是镜中世界,而是无际旷野,徜徉的清风四起,却有燎原烈火丛生,不灭的野草从其间蓬勃生发,助她力登青云!
“我有酒一壶,倾洒满九州。一润万山泽,再润日月足。俯仰看天地,哪管长生途。千杯尽在手,只行逍遥路!”
张春和这才启唇:“李长风的‘浮生一剑’?”
林斐然踏风而去,身形轻若鸿羽,飘若浮云,手中剑落下时却如泰山坠,烈火烹,一剑划过,将张春和手中长剑彻底斩断。
随后,她举目四望。
这镜子是用一百名孩童眼中清光所炼制。
所谓清光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用以看清世界、看清本心,但大多数孩子成年后便不会再保有这抹光,他们眼前只会逐渐昏噩。
是以张春和在炼制这面镜子时并不觉得有异,反正清光早晚要消散,将它们拘在此处,反倒是一种保全。
周遭啼哭不断,此时的林斐然却没受半点影响,她的双眼如往日般净澈平和,起身跃起出剑时,她轻声道:“闭眼。”
那惊恐看着她的“眼”一怔,随即不自觉地轻轻闭上,一剑而过,柔如拂柳风,暖如雪中火,没有半分痛苦,它们终于从这镜中消散,如回归母亲怀抱般安宁。
她轻声道:“你们也该下山了。”
第22章
李长风,时人称剑豪,后又改道号为剑真人,为人洒脱不羁,酒不离身。
林斐然幼年时,也曾同他御剑乘风而过,今日陡然记起,只觉得仿佛又回到那日,肆意、畅快、任我。
张春和虽称不善剑,到底只是谦辞,他的剑法不俗,只是有形无神罢了,但在他这等境界,即便只是个偶人使剑,也仍旧不可小觑。
若说之前入魇的林斐然出剑稍显混乱,此时清醒的她便十分有章法,也足够冷静,一动一静间皆在取舍,只为了能够找到他瞬间的破绽。
她的灵力本不足以撑到现在,可她此时扭转剑心,正是重纳灵力之时,加之剑骨芳珠徐徐流转,又有更多灵力汇入她身,一时竟用之不竭。
她的灵脉滞涩多年,早已习惯一分灵力掰成八瓣用,如今这般如同给她汇了泉眼,更是锐不可当!
剑劈斩而来,带着罡风,张春和手中长剑早已断开,此时用的便是那柄扫心拂尘,对上锐剑,天生低了一势。
两相对击间,各有谋算。
林斐然绕剑缠斗,步法游移,趁他只剩一条臂膀时左右夹击,他若不闪,圆润的玉柄对上双刃剑,并不占优,他若闪避,那剑意又会转向灭掉那些“眼”。
眼散阵消,他对偶人的控制只会愈发困难。
此时张春和紧紧盯着她身侧那枚芳珠,他看得出,那是被“冻结”的剑骨,在即将逸散湮灭时被人强行聚合,保有原态,因而仍与林斐然有所共鸣,为她吸纳灵力,为她渡上一层护身。
不知是谁有如此闲心,花大力气为她汇收废骨。
若芳珠碎,她便不会像此时这般游刃有余,再多撑一段时间,法镜便能带着她应召而回。
双方进退之间,仿佛都在等一个时机。
但林斐然不想再等。
她后退数步,仰身躲开张春和的攻势,手中青色长剑悬空而起,双手结印,剑诀一出,带出数缕清风,青色长剑便立即飞扬而行。
林斐然不顾张春和淡下的笑容,翻身踏剑而上,数道剑光在她身侧如影随形,连逸出的风都带着畅快之意。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脚下长剑飞快,她双手并指而出,剑光纷纷扬扬而去,如风般无痕,如云般轻柔,如雨般细密,将闭上的“眼”一一划去,灵光大作,这方镜中世界开始寂灭。
张春和自然不会让她就此毁了宝器,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与偶人的联系愈发薄弱,时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