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露抬眼,透过紧闭的雕花窗棂,恍惚看到了侧殿的白挽。那夜书房,她与王爷如此这般,竟也逃不开被移至别院的命运么?
……
翌日清晨。
宁鸾慵懒倚在卧房的贵妃榻上,翻阅前夜未看完的话本。
程慎之端坐桌案前,眉头紧锁,仰头喝尽最后一滴苦涩汤药。
受伤多日,宁鸾曾心血来潮,端了瓷白的药碗,要亲自服侍卧床难起的程慎之。
若是正经喂药便也罢了,偏她爱用瓷勺慢条斯理地喂,一勺一勺,让苦到极致的药味在唇齿间层层蔓延。
程慎之只觉得这痛苦的幸福堪比凌迟,此后每每见宁鸾端药过来,都如临大敌,争夺着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断不肯再给她服侍戏弄的机会。
而此刻,一室静谧,二人一坐一卧,倒也别有一番岁月静好。
“小姐!”青露匆匆推门而入,见程慎之也在屋内,屈身一福礼。再抬眼,便瞧见贵妃榻边,话本又凌乱散落一地,顿时跺脚嘟囔道:
“昨儿奴婢才收拾好这些册子,您怎么又翻出来了……”
青露嘴上抱怨着,蹲下身收拾却麻利无比。
程慎之见状一笑,“这丫头如今越发伶牙俐齿,倒有几分当年你在宫中的模样。”
“王爷过誉了,奴婢不敢。”青露转身,鼓着嘴告罪,却在程慎之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朝着宁鸾吐了吐舌,随即抱起垒得一摞话本,放在一旁的小案上。
“丫头贫嘴呢。”宁鸾撑着手坐起身来,云鬓微乱。“大清早便让你去买胭脂,可替我带回来了?”
“哎呀。”青露一拍脑门,忙从怀中摸出两个珐琅彩鎏金小盒,“瞧奴婢这记性,竟将正经事给忘了。”
宁鸾接过胭脂,指尖抚过盒上的缠枝纹,笑着说,“正是它呢,彩脂轩的上等胭脂,只有每日赶早才买得到。”
她随手打开一个,启盖刹那,一抹温润的红霞映入眼帘,像是集齐了最娇艳欲滴的花朵连夜研磨,方才得了这般令人心动的好颜色。
程慎之瞥了一眼盒中,并不知如何参与这些闺阁之事,只觉坐在卧房中,听主仆二人讨论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貌似不妥。
“描眉梳妆之事本王不懂,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花园散心赏花。”他一撩衣袍,顺势扶案起身,拿腔拿调道。
见宁鸾挑眉,程慎之又笑着说:
“顺带再喂喂那几条胖得惊人的红花锦鲤,免得它们饿瘦了,显得本王苛待了你的心头好。”
“王爷好闲情。”宁鸾以袖掩唇,像模像样地起身作揖。“妾身还要梳妆,尽力勾王爷怒发冲冠为红颜,便不相远送了。”
尚未走远的程慎之一个踉跄,摇了摇头,摆手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屋内主仆二人顿时收敛了笑意。
宁鸾信步走向妆台,手中把玩这两个胭脂小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