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程慎之截断她的话,“白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窗外凉风吹过,烛火跳动,将白挽的影子在地面上颤得扭曲。
白挽轻咬银牙,犹豫一瞬,终是缓缓起身。裙裾落在青石地砖上,拖出一个不舍的弧度。她略一福身:“今日之事,是奴家僭越了,还请王爷……早些休息。”
说罢,白挽披着一身夜色离去,那只金蝶也随之飞远。
不过片刻,早已候在廊外的王叔悄然而入,主仆二人低语良久。
……
程慎之回到卧房时,宁鸾已然熟睡。
卧房内并未点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青松般清新的甜香。程慎之立于床前,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长。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那条红绸依然如楚河汉界,牢牢横跨在床铺中间,不声不响将两人隔开分明的界线。
程慎之静静凝视着宁鸾熟睡的侧脸,纤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细碎阴影,一头青丝散漫开来,挡住白皙精致的脸庞。
宁鸾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中,怀里紧拥着半只软枕,呼吸轻缓得几不可闻。
程慎之眸光眸光微暗,他知道,她一向如此。越是无人可依,越是将自己抱得更紧。
程慎之在床前伫立良久,内心天人交战。终是难以按捺那份汹涌的冲动,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
然而,指尖终究停在那道红绸前,不敢再逾越一步。
寂静的夜晚,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程慎之收回颤抖的手,手背却不经意碰到枕上一件冰凉的物事。他俯身借月光细看,那是一块白色镂雕的玉佩,触手生凉,质地非凡。
稍加犹豫,程慎之拿着玉佩起身出门,就着廊下灯笼的暖光细细端详。
玉佩圆润莹白,雕着大鹏金翅鸟的图案,翅尖坠北斗七星图,身下云纹缭绕,取的是“鹏程万里”的好意头。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此玉名为寒髓珍玉,取自昆仑雪山冰魄结晶。这玉料通体莹白,隐现冰晶纹理,人手触其上如握冰霜。长期佩戴,有静心凝神、消暑清热之效。
因其极难开采,稍有不慎便会玉毁人亡,所以寒髓珍玉世间罕见,千金难寻,非王公贵族不可得。
程慎之可以断定,就算在堆金砌玉的皇宫里,也难寻这般品相极佳的寒髓珍玉。
如此珍贵之物,就这么轻描淡写放在他的枕上。
程慎之眸色微深,不敢再深想。回房后,他将玉佩仔细收入枕下,和衣而卧。
一夜好眠。
……
第二日清晨。
白挽早早起床,换上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襦裙,外罩浅色高领广袖衫,唯有衣领角落处绣了几朵紫色丁香,显得格外端庄规矩。
她将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发中只插了一支素色玉簪,腕间戴着素银绞丝镯,与昨日艳丽装扮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