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祖先打猎时偶遇一头小水牛,把它收养驯化,又由此发明了犁具,从狩猎走向农耕。”
“椎牛祭祀,就是为了纪念这一转折。”
黄灿喜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却多少有点发青,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杨米米那句“人生人,牛生牛”会让她如此印象深刻。
只因为她小时候,在何伯的地下图书室里,翻到过一本记载椎牛祭祀的古书。
书里不仅写了椎牛起源、祭祀的形成和仪式细节,还在开篇用了大量的篇幅描绘“三头水牛”的视角:
小牛崽在草地上安静觅食,却被人类强行掳走,鼻穿铁环,被迫拉犁;
大公牛拼死追逐,乱石与棍棒齐下,将它活活打死;
大母牛眼看伴侣惨死、幼崽被掳,无力挽回,只能消失于山林。
年纪尚小的她,当时对民俗细节毫无兴趣,反倒被书中另一段情节吓破了胆:
女妖“加减加宜”携幼儿出现在祭祀场中,幼儿哭喊着:“阿爸的脑壳还悬在梁上。”
紧接着便血洗全场,九坡九岭的男女尽数葬身祭坛。
她连做了两日噩梦。
如今再回忆,心境已不同,记忆也模糊。
但有一点她记得清楚,那故事里有椎牛,有打猪,
唯独没有“杀人”的桥段。
她心里隐隐一沉。
正在出神,她猛地撞上前方的李向导,撞得鼻子发疼,脸几乎埋进对方的后背衣袍。
“黄姑娘,你没事吧?”
黄灿喜强挤出笑容,摸着鼻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转身时却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抬眼搜寻周野。
手自然搭在周野肩上,凑近嗅了一下。
——李向导身上,竟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帕家村全村的煤油灯,没日没夜地齐齐亮着,煤油味几乎笼罩了整个村子。
黄灿喜先前只觉得刺鼻,此刻出了村口,才惊觉李向导身上除了煤油,还有第二股气味,浓烈的血腥。
她心头猛地一凉。
若只是午饭的鸭子、腊肉,绝不可能浸透得如此厚重。
那得是大型动物的血腥,甚至……更糟的东西。
她强撑镇定,装作随口问:“那帕家村的椎牛祭,是什么时候举行的?”
“苗寨一般是在秋收,”李向导笑容依旧,白牙耀眼,“我们村不同,在腊月底。”
这笑容看似淳朴,在惨白天色下却透出一股说不清的森冷。
她僵硬地转过头,望见周野和沈河一个在逗鸟,一个在喂猴子,跟在逛长隆似的自然悠闲,她心口才稍稍安稳。
这一下午,他们拍下不少素材。
除去那股血腥味带来的心悸,黄灿喜几乎沉醉在山林奇观里。
她找了个角落,专心查看刚拍的视频和照片,正看得入迷,肩后忽然探出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