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她眼前伸来一只手。她撇了撇嘴角,却还是一把抓住:
“下面有密道,你一早就知道的?”
“刚才才知道。”周野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少。
黄灿喜挑眉,盯着他脸色发白,不由关心道:“你没事吧?是高反?还是贫血?”
她在哀牢山也见过同样的脸色,此刻心口不免发凉。
周野只是摇了摇头。
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脚下雪声簌簌,乡道越走越窄,左手是山,右手是云。如此险峻之地,竟然还修出了一条水泥路,像是山体的生长纹。
这地方这么难走,若不是心怀目的,谁会来?
她一边抱怨,一边被山风刮醒,猛然脱口:“刘米……不会是这附近寨子的人吧?”
周野淡淡点头,脸色薄得像纸。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八大公山上的苗寨——帕家村。
帕家村在深山之中,无信号,无电,与外界的联系只有一座公用电话。若不是几年前有个爬山博主误入发了帖子,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的存在,更不会有人夏天来避暑探秘。
冬天来,他们三实属奇葩。
水泥路早已不见,只剩积雪覆盖的山道。穿过林木深处,雾气缠绕间,终于见到人烟。
寨子依山而建,溪水环抱半圈。杉木枝间若隐若现的吊脚楼,灰白寻常,像是天地间顺势生出的骨节。
村口立着一块斑驳木牌,刻着“帕家村”,苔藓攀附;几盏煤油灯吊在旁边,油火跳动,空气中混杂着煤油味与潮湿的木气。
好普通的一个村,好普通的一个旅游村。
黄灿喜眨眨眼,不知是不是期待太高,心底竟生出几分失落。
刘米拼命回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村民们见着外人,热情招呼。两人跟着村民进去,不多时便抵达安置的住处。
黄灿喜推开门,八平米的屋子里,白天也弥漫着一层湿雾。屋梁上悬着一盏煤油灯,火芯暗暗跳动。
灯下围着火塘,灰白的石块上积着老旧的煤痕。接待的村民不知从哪搬来一只铁火炉,笑着叮嘱她晚上冷了点燃取暖。
放好行李再出来时,正遇上周野。她立刻屁颠跟上去,低声抱怨:“真的没有信号,也没电。我还以为只是说说。你住得惯吗?”
“为什么住不惯?”周野说得自然,招了黄灿喜两个白眼。
招待厅里,火塘正燃,柴火噼啪。
沈河坐在火光边,手里捧着碗米酒,笑意融融,像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沈河,黄灿喜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越过周野,径直在沈河身旁坐下,“冷死我了,这地方偏得很,沈医生你一个人怎么上来的?”
柴火正旺,火光烘得她骨头都酥了,心绪也跟着松懈。可才刚暖透,周野又带着一身寒气坐到她旁边。
没多久,热乎乎的米酒被端上桌。
他们的向导李仁达,二十出头,眼睛笑眯眯的,笑容淳朴,嘴角横着一道浅浅的刀疤。疤痕随着笑容牵动,既带着几分草莽的野气,又不失少年人的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