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送费:8。00
小费:50。00
备注:急!加小费,快点!
送达时间:10-2800:17
骑手:罗梓工号XT1087
是昨晚的订单。是她醉得一塌糊涂时,用手机胡乱下的单。那个“加小费,快点”的备注,此刻看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玩笑。她花钱,请来了一个……魔鬼。
小票的背面,有字。是用很细的笔,仓促写上去的,字迹有些歪斜,但能看出写得很用力:
“粥在厨房温着,如果凉了,微波炉热一分钟。
酒后伤胃,喝点热的会舒服些。
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对不起”,写得格外重,笔墨几乎要透纸背。
韩晓捏着小票的手指,猛地一颤。纸张发出细微的、簌簌的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粥……是他煮的。不是挑衅,不是炫耀。是……特意为她煮的。在她家的厨房,用她可能从未用过的锅具,找到了米(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花了时间,煮了这碗白粥。还细心地温着,留了纸条提醒。
为什么?
一个刚刚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强奸犯,为什么要在逃离现场前,做这样一件……近乎“温柔”的事?
第22章:厨房里温好的那碗粥
这不合逻辑。这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和愤怒的指向。暴怒的火焰依然在胸腔里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但这碗突然出现的、冒着热气的白粥,和这张简陋的纸条,像是一根细微却坚韧的丝线,缠绕上了那熊熊烈火,让它燃烧得不再那么纯粹,那么理直气壮。
她应该感到更愤怒才对。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罪犯的事后伪善?这只会让他的行为显得更加卑劣和不可理喻!
可是……心底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却有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在问:如果他一心只想犯罪、只想逃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为什么还要留下联系方式,写下那样一封……近乎“认罪书”的信?他大可以一走了之,毁灭所有证据,让她无从查起。
复杂的情绪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她的心中疯狂搅动。愤怒、屈辱、恐惧、疑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荒谬的动摇,混杂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碗粥和那张纸条,赤着脚,踉踉跄跄地冲出卧室。她需要确认,确认这个该死的房子在她昏迷期间,还发生了什么!
客厅的景象让她再次怔住。
预料中的、更加不堪的狼藉并没有出现。相反,客厅虽然谈不上整洁如新,但明显被人粗略地收拾过。散落的空酒瓶被收拢在一起,放在了垃圾桶旁边(没有扔进去,大概是找不到垃圾袋?)。倾倒的酒杯被扶正,摆在茶几上。泼洒的酒渍被粗略擦拭过,虽然痕迹还在,但不再那么触目惊心。甚至连她昨晚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披肩,都被叠好放在了一边。
这一切,都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甚至可以说是“尽力恢复原状”的意味。不是一个罪犯仓皇逃离现场时应有的混乱,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离开前,笨拙地想要弥补一点点。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玄关。那里,除了她随意踢掉的高跟鞋,还放着一个扎紧的、厚厚的黑色垃圾袋。袋口扎得很紧,但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塞着深色的布料。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用脚尖轻轻拨了拨那个袋子。袋口松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织物的一角——是她卧室那套深灰色的埃及棉床单。
瞬间,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卧室的床单被换过了。为什么是全新的、白色的。为什么……身体有那样的感觉,却在醒来后的床单上看不到任何直接的、刺目的证据。
他把“证据”收走了。打包好,放在这里。是留给警方?还是……留给她自行处理?
韩晓站在那里,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看着那个扎紧的垃圾袋,看着被粗略收拾过的客厅,看着从卧室门口透出的、那碗白粥微弱的热气。
暴怒依然在胸腔里冲撞,屈辱感丝毫没有减轻,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依旧强烈。但在这所有的激烈情绪之下,某种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