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远不耐烦地从被子里探出头,骂骂咧咧地关了手机闹钟,仰面躺着醒神。
晚宴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找人把市中心的房子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刚住过来没几天。
手机又响,谢妄远困难起身,把枕头竖起来靠在背后,抓了把头发,接听:“爸。”
“都快五点了,你是不是打算让乐乐……”
没怎么睡醒的谢妄远耳朵嗡嗡直响,他偏头把手机扔在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拉开窗帘。
外面是阴天。
“喂?谢妄远!”
“听着呢,别急,这就起了。”谢妄远嘟囔了一句“更年期”,也不管电话那头的谢天承听没听见,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又振了一下,是谢天承发来的拍摄现场位置。
“啧,麻烦。”谢妄远认命地进浴室洗澡,洗完出来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最后穿了件灰绿条纹衫配休闲裤。
谢妄远戴上手表,走到客厅捞起桌上任逸的车钥匙,坐电梯到了停车场。
五点十五,谢妄远点了两下方向盘,在导航里搜索了秦氏大厦。
都在市中心的商业区,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正值下班高峰期,谢妄远到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谢妄远没管一直在响的手机,径直到了前台,冲着两个前台眨眼一笑:“下班了?”
“我们公司六点下班,先生。”
谢妄远打量了下大厅的布置和两侧电梯,随口打听:“你们秦总也是这个点下班?”
前台对视一眼,有些犹疑地看着谢妄远:“您想见秦总的话,需要提前预约。”
谢妄远扫了眼手机屏幕,抬头笑道:“知道了,下次见。”
坐回车里,谢妄远没急着发动车子,边盯着大厦门口边漫不经心接了电话。
“谢、谢二少,乐乐哥这边拍摄结束了,我给您发个位置,我们在这里会合可以吗?现在这边的粉丝有点多……”
熟悉的迈巴赫在谢妄远眼前驶过,缓慢停在大厦门口。
谢妄远挂了电话,叼着根烟开门下车,斜倚着车身单手插兜,等那道身影出来,响亮吹了声口哨:“秦三少,好巧。”
何瑞刚打开后座车门,秦驭弯腰的动作一顿,直起身看过去。
谢妄远几步走到秦驭面前,拿下嘴里没点燃的烟,晃了下:“借个火?”
秦驭眸色深沉看着谢妄远,半晌才回:“没有。”
“那还真是不巧。”刷脸打卡完成,谢妄远临走前,坏心眼地又把手里的烟插进秦驭西装的胸袋里,还往里按了两下,“下次送你个火机,走了啊。”
冰蓝保时捷轰鸣着开走,何瑞堪堪回过神,不知所措地看着秦驭整洁西装的胸袋口露着的半截烟,有些结巴道:“秦、秦总,这……”
秦驭收回视线,低头把烟拿出来攥在手里,片刻后收紧掌心,烟草味在手缝间弥漫开来:“去疗养院。”
四十分钟后,谢妄远到了目的地。
高楼林立,楼上招牌全是谢妄远都不认识的不知所谓的英文单词,他找到地下停车场拐进去,注射了两针抑制剂,重新贴上阻隔贴。
谢妄远烟瘾大,更多时候也是用烟味屏蔽自己过于灵敏的嗅觉,车窗降到底,谢妄远伸直手臂,慢悠悠弹掉一小截烟灰。
为了已经死去二十多年的人,就这么执着一个仅仅只是跟她有几分相像的oga,谢妄远常觉得谢天承是失心疯了,但也许在谢天承眼中,他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是用自己的生命给了他生命的母亲生前的愿望,是跟他契合度极高的oga,是可以治愈他紊乱症的信息素,无论从哪一点看,谢妄远好像都是个不懂利弊不懂感恩又不知好歹的不孝子。
名为父子,谢妄远从小就觉得自己跟谢天承像是上辈子的仇人,但在某些事上,他们确实又是父子。
就像谢天承在于晞乐的事情上执着了这么多年还没放弃,谢妄远在反抗的道路上也一样走得很远,更远。
这栋楼里似乎各类工作室扎堆,谢妄远不懂那些拍摄的妆造服饰,只觉得于晞乐又是换衣服又是墨镜口罩实在多此一举。
谢妄远又点了根烟,冷眼看着于晞乐谨慎从保姆车上下来,打开车门,将果篮和一束花放到后面,又坐进副驾驶。
于晞乐绞着手指,有点不知所措,这应该是他和谢妄远的第三次见面——如果之前那两次算的话。
谢妄远没看于晞乐,淡淡道:“有用吗?反正过了今晚,网上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