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虽然又皮又倔,却是块唱戏的好料子。
所以刘启发总是藏着,不想让他待客,又打得最狠,就怕他起了什么自立门户的心思。
自己的大徒弟模样生得艳丽,但艺不如小的,所以总是哄着,这些个待客领赏、抛头露面的事儿都是大徒弟来。
刘启发小门小户,所以格外注重这当中的弯弯绕绕。有个什么赏儿、好儿都得计算着掂量,小孩子哪能明白,都只道他刘启发偏心大的。
金宝就更无从知道这各中缘由,看人欲言又止,只得压低声音,半真半假装傻道,“刘老板直说吧,要多少…教习费?”
“这清倌人的价码……”
刘启发其实并没想好是否让结香去应客,刚才陈廷均遣人直接后台抓人,实在是惹不起。
眼下这人倒是礼貌些,他便迂回着说,“价码是一方面,可这孩子还没成角儿。”
“哎哎,老刘。”
一旁的白福全却听不下去了。
他看出来这长随确实不懂梨园行的路数,而这头的刘启发,几句话更是太不体面。
这后台乱得很,怎么好在这里谈价。
便只当他是个不会吃、不会拿的,从中斡旋道,“爷若有心要捧角儿,不如先给结香找个露脸的机会,这戏院、戏箱、场面还有叫好的……老刘,你先让爷来捧捧。”
“好,好。”刘启发正想着怎么又能吃个大的,又能真捧捧结香,当下听到经励科给自己指了条明路,便赶紧下了个台阶。
“咱们好好给孩子选个戏台子,好生准备打炮戏,至于这排场和叫座儿嘛,就全靠爷们张罗了。”白福全又道。
“好。”金宝喉结上下滚动,立刻应着。
他心里暗想着白老板的支招儿,这请优伶打茶围要先捧人,倒也是个挺雅的路数。
他看得出来,自家爷喜欢这小伶的戏,至于银钱,那自不在话下。
总之这事儿办得顺利,金宝便又给人个安心,“我这就去支取银钱当定,刘老板请您等我,这人……”
“爷您放心,这团花儿啊,是谁也摘不得了!”刘启发露出黄牙,挤眼堆笑。
一番洽谈后,金宝兴致勃勃地和俩人告了辞。
撩起大厚门帘,金宝仿佛受了刘启发传染似的,对着门外一阵挤眉弄眼,可外边儿等着的人却没了影子。
一番好找,原来柏青正躲在廊柱后边。
“怎么这儿躲着。”金宝问他。
“在这儿听戏。”柏青好像和他熟了似的,回答的声音大了一点。
“天天同一折子,不烦啊。”金宝瞅了眼台上,咿咿呀呀,并无新鲜。
“师傅说,要想成角儿,就要多听多瞧。同一折子戏,每个角儿唱的味儿都不一样,就是同一个角儿、同一折子戏,隔天也都有变化,听不烦。”
柏青目不斜视,眼睛亮晶晶的。
“成角儿!”金宝一拍他,又想卖个关子,“你快回去吧,明儿我去接你,爷说要给你做几身儿衣服。”
“这袄子就行。”柏青是个知足的模样,冲他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