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就连苍绿的松树也抵挡不住这绵绵雪花堆积起来的千钧之力,一枝树杈被无力地折断了,在静谧的夜里发出了一声清晰的脆响。
谢积玉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本来就处在将睡未睡的当下,意识一直浅浅地浮在表层,这么一下直接醒了过来。
夜灯感应到了他的动作,慢慢地亮了起来,对面的座钟显示现在才凌晨三点。
谢积玉起身,拉开了窗帘,有一瞬间的晃眼。
院子里的路灯还亮着,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光,亮得都看得清院中树木的轮廓。
他走到洗手间,捧起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谢积玉看了一会镜子里的自己,望着阴沉沉的眼睛,微蹙着的眉心和眼下的青灰,心里陡然浮上了一丝不悦。
他垂眸,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洗漱台上的洗手液。
是方引带回来的。
大约是医生的职业习惯,他的洗手液用的一直是医用消毒级别的,就算在家里也保持了这个习惯。
但方引已经一两个月没有回来,那瓶洗手液就这样静静地放在那里。
谢积玉忽然大步走了出去,到了楼下的储藏室,找到了一个空箱子。
他将那个空箱子拿回自己的房间,将方引的洗手液、牙膏牙刷、洗发水及沐浴露等洗漱用品一股脑地扔到了箱子里,然后抱着箱子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卧室,目光落在了床上的另一个枕头。
方引几个小时前跟他说的话又在脑海浮现,谢积玉第一次觉得温暖如春的卧室里令他呼吸不畅。
他重重地丢下箱子,大步走过去,将那个枕头拎起来,打开阳台门,用力扔了出去。
于是,平整细腻如绒毯的雪地上,陡然多了这么个异物。
谢积玉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路过那箱子的时候还踢了一脚,里面不少玻璃包装的东西应声而碎。
他刚刚躺回了床上,那些方引常用的洗漱用品的气息,就这样一丝一缕地散了出来。
谢积玉的脸色变了变,忍无可忍地再次坐起身来,到衣帽间快速穿好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其实谢家的宅子里卧室很多,他完全可以换一个继续休息。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独自一人驾车,在雪夜出了门。
谢积玉在联邦市中心随意挑了家酒店,订了顶层套房,又点了酒,一直喝到外面天色发白才勉强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并没有睡好,脑中画面光怪陆离,可又看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觉醒来,头更痛。
于是谢积玉又叫来了司机,也不说去哪,只是让人带着他在市中心转了好几圈。
途中,他路过了高中时代的学校,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以及,医院附近方引的小房子。
车子在那小区门口停了许久,直到天黑司机才开口:“谢先生,要进去看看吗?”
谢积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