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她当时先入为主,竟然放任自流到如今。
她一直以为沈祛机对她的关照,一是师尊嘱托,二是惯性使然。
之后不管两人之间如何相处,她都半分未往别处想过,也因此数次压下心头不该有的怅然。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也以此标榜,她和沈祛机不是一路人,道不同,迟早要分道扬镳。
神仙慈悲,心系天下人,她只要做这千万世人之一就好,她如此告诫自己。
她忽地想起沈祛机那本诗集,那句被他以朱笔勾勒,却未置一词的诗句。
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
观星那夜,她问他想要什么,他目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晦涩出声说“月亮”。
夜半交谈,他迟疑地叫住她,问她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成仙。
他纵容她半夜不睡,吵着要他讲故事,无可奈何念出治水论;他用投壶的赌注换她答应一句“不要远离,不要厌恶”;帐篷内他握住她的手,无声给予她安慰;他咬下那口月饼,乾坤袋中那两大箱衣物,日日不落的食盒……
季姰闭目。
或许,还要更早。
他在瑶光院中为她扎秋千,夕垣谷中给她夜明珠,百晓大会之前拉着她补习,不愿她搬离悬星峰……
过往一切纷至沓来,那些曾被她有意无意忽视或想当然解读的种种细节,终于从纷落各处的珠子串成链条,最终结为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罩在其中。
一切早已不言自明。
是她一叶障目,怯懦不前,言之凿凿说二人道不同,要为他供奉香火,无时无刻不强调神人之间的沟壑;说她余生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无需在意,眼瞧着他踽踽独行,见她言辞决绝,只能将心意藏起,唯伴她左右。
季姰眼眶酸涩,眸底瞬间湿润。
她当时也寻得相同诗集,揣摩其意,觉他有求而不得,还曾心生好奇。
原来他三缄其口,只得付诸笔墨,唯醉酒之时才情难自禁说出的月亮——
是她。
明月的清辉得以照他孤影,伸手却发觉人间和天上之间,唯有遥遥,不可企及。
他就是揣着这样的心思,站在她身边,听她说祝他得道成仙吗?
她胸腔闷滞,唯觉心头苦涩,远非药能相较。
泪珠不知何时已然自顾自顺腮边潺潺而下,落在她的手背,还有些落在那颗苹果上,溅起一片水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赶忙抬手擦干满脸泪痕,眸子是前所未有的亮。
她等不及了,得立即想办法逃出去,决不能成为姬梵威胁他的条件。
她要去找沈祛机。
季姰将苹果放到一边,握住蓄灵玉,前所未有的坚定。
【作者有话说】
季姰:原来如此!!!
沈祛机:(找不到人天塌了中)
嗷嗷嗷!小沈不用苦巴巴地暗恋了!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