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短剑横于他胸前,给顾言隔出了稍远的距离。
太子殿下醒了昏睡,睡了又醒,意识模糊中还不忘揪着顾言的领子:“救她,先去救她,她必须活着。”
可谓是对顾言这股子冷血劲儿有先见之明了。
无主之地从数十年前便是一直无主,灵泽与赤乌都保持着恰当的分寸,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
而如今,玄武军营占据大半无主之地扎营,灵泽所意,昭然若揭。
小半月过去,北侯川已有好转,时而拖着他那跛脚溜达去营中,望着依旧没能醒来的双双。
他转头问顾言:“怎么不见天师。”
顾言冷冰着脸:“料是预见此情此景,怕殿下追问逃了。”
“啧,没礼貌,说谁逃呢。”
顾言回头看那神龙不见首尾的王八蛋慢悠悠出现,心想倒是奇了怪了。
姜子圭一来,便以要事相商给顾言赶走了,帐房前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依旧笑眯眯的,道:“殿下此行,颇有所得。”
无主之地贫瘠,漫天黄沙,满地枯木,水不能饮,民不聊生。
姜子圭刻意放慢了步伐,他们二人缓缓走在其中,有那么几个瞬间,像是整片天下都与他们二人无关。
北侯川垂头,默道:“所得良多,皆为恶念。”
他却轻笑出声:“恶念如何,善念又如何。殿下心善,可心太善,便是无能。”
北侯川少见的没有反驳他:“弟子受教。”
他轻掸去北侯川肩头尘灰,轻轻拍在他肩头:“殿下穿惯了锦衣,如今穿着布衣可还习惯?”
听着他讥讽似地调侃,北侯川心情倒是低落中添上一丝烦躁了,咬牙切齿地挤出:“习惯,多谢天师挂念。”
姜子圭听了,放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殿下沉迷堕落了,方才那个阴郁样子,吓得为师可不敢多言。”
净胡扯。听他久违这般插科打诨,北侯川竟觉得十分亲切。
赤乌的一切,像历经了一场噩梦,处处皆是恶鬼修罗,好在,他现在回来了。
他看着地上枯枝干草,眼中哀伤。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回来。
姜子圭开口:“殿下,您记得巡游大典前,你同我说过什么吗?”
看着北侯川犹豫不定的茫然神色,姜子圭望着天边明星,补充道:“您踏马而上,意气风发,潇洒飞驰出皇城,灿若星辰,叫我且等着,看你是如何逆转天命。”
“殿下,我且等着。而你,如今也是一般,初心未改吗?还是说,不过一时少年心性。”
若在之前,这是北侯川最讨厌姜子圭的地方。
他以能窥见未来而成名,却又成日念叨着天命不可违,若真有那不可违之事,他偏要打破给他看。
是少年心性作祟,却也是他之初心。
创天下之清明,哪怕撞不可撞之南墙,覆不可倾覆之山川。
千难万险,在所不辞。
“我……”而此刻,他的声音竟犹疑。
“殿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倒想先问你,您信天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