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把信递过来的时候,手有点抖。张月琴接过信,纸是皱的,边角还沾着些土灰。她低头看了眼内容,说是石岭村小学老师病了几天,别的医生瞧过都没见好,校长让她去看看。
她把信折好,放进外衣口袋里。抬头时,院中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有拄拐的老头,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两个站在角落的小年轻。他们没说话,但眼睛都朝这边看。
她搬出小桌,摆上体温计和记录本。药篓放在脚边,打开盖子检查了一遍。纱布剩得不多,止痛贴也快用完了。她记下要补的药名,合上本子,对第一个走近的人说:“您请坐。”
老人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瓶身发黑,标签模糊。“这药是你前天给的吧?”他问,“我吃了两天,怎么越吃越没力气?是不是有毒?”
张月琴接过瓶子看了看,是当归煎膏。她说:“这不是毒药,是补血的。颜色深是因为熬的时间长,药效才出得来。”她打开瓶盖,倒了一点在手指上抹开,“你看,气味很正,没有酸腐味。我娘去年贫血,也吃这个,吃了半个月就能自己做饭了。”
老人盯着她的手指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我继续吃?”
“每天两次,饭后吃。”她把瓶子还回去,“要是还是觉得累,可能是脾胃弱,咱们再调方子。”
老人走后,抱着孩子的女人上前一步。孩子脸红红的,一直在咳。她量了体温,三十八度六。问了几句,知道孩子烧了三天,一直喝白开水扛着。
“我不想给他吃中药。”女人说,“太苦了,伤胃。”
张月琴没急着拿药,先蹲下来,平视孩子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小宇。”孩子小声答。
“小宇想不想明天去上学?”她笑了一下。
孩子点头。“可妈妈不让我出门。”
“那咱们先把发烧赶走。”她说,“这个药有点苦,但我可以加冰糖,喝完再喝口温水,就不会伤胃。”她转身从药篓里拿出一小包药粉,兑了点热水,搅匀后递给女人,“您先试试这一口,要是孩子能咽,就不必硬撑着不吃。”
女人接过杯子,犹豫了一下,喂给孩子。孩子皱着脸喝下去,没吐。过了几分钟,也没喊难受。
“真的不吐。”女人松了口气。
“发烧拖久了反而伤身体。”张月琴说,“按时吃药,注意喝水,别捂太多汗。”
下一个是中年男人,腿疼多年,一到阴雨天就走不动。他坐在凳子上,卷起裤腿,膝盖周围有些发青。
“你这针能不能扎?”他问,“村里有人说,扎针会把神经扎坏,以后站不起来。”
“不会。”她说,“针只是帮身体把堵住的地方通开,就像水管久了有泥,冲一冲就好。”她拿出一张纸板,上面画着简单的经络图,“你看,这里不是神经最密的地方,是气血运行的路线。我每一针都认准位置,不会乱来。”
男人盯着图看了半天,问:“真没事?”
“我要是为了害人,早就不干这行了。”她声音不高,“谁家没个病痛,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男人终于点头:“那你扎吧。”
她取出银针,消毒后轻轻刺入穴位。男人身体动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