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定下纪氏时我同你说过,成家立业允你自定,但不可耽溺男女之情。”
“任你娶庶女已是特例,你上次特意在杨氏前给她送药立威已是越界,现在连住持同你母亲说什么话都要排好,未免太不清醒”
“既然不静,那便在此好好抄书静心。”
两位嬷嬷将案几抬上,镇纸发黑映出沈怀序没什么表情的脸。
棋白在后面就是有心也不敢说什么,抄书不过聊以惩戒,这是最轻的手段了。
喜恶偏好,这是在老夫人眼中最无用的东西。
她要的是绝对出众正直,是永远清醒以把握中庸局势的执棋者。
因此在她手下不可有所耽溺,不可形色于表。
公子幼时不说是人,哪怕对物有偏好都会被断水断粮克己自省,以此矫正错误。
那些被绑住手脚蒙住耳鼻静心的日子密密麻麻,熬过去了,也是干涸在思绪中无法甩开,无法向旁人诉求宽慰的痛苦。
棋白暗暗焦急,只有等几柱香过去,等公子衣袖都被佛香浸透,才等来老夫人开口。
“你同沈行原这般关系和睦很好,世家大族兄弟手足该如此相互帮衬。”
“你妻子无事也可替沈行原留意一二。我看纪家最近心思浮动的厉害,平妻一事并非不可,娶谁那也不是纪家说了算。”
“万事该以大局为重,你心中该有数。”
佛堂门同无数次关上他的柴房门一般,吱呀声合上了。
沈怀序平静送走老夫人,在腐朽中望向佛堂祠牌。
每次见过老夫人,他表情都算不得好。那视线浓黑一团叫人不适,嬷嬷几分警醒:“公子在想什么?”
没什么。
只是佛堂祠牌前,他似乎又发病,思绪切作两半。
一半由沈家大局为重的绳勒着,一半想起纪清梨。
他们几日没见,能回想起的东西也淡了许多。
她那日怎么不做到底,骑到他身上来,让他听命计从托住她,这样能回味的就不是几片花瓣的枯香。
他不在的这几日,没让她再想同房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是乖乖躺在榻上蒙头熟睡,还是同勾人袖子那般总是心急,夹紧膝盖缩到被子里咬唇。
吐出热盈盈的气,能被人用口舌搅弄到化开时,会想起他吗?
当着几位早死的祖宗想这些,似乎是有几分不该,沈怀序平静朝牌位勾唇,没几分歉意的给人上了香。
回到东院,上次纪清梨来被拦了之后,她再没踏足过一次。
桌面摆设得简单,仅有几片枯了的花瓣留在桌面。
沈怀序坐下,撑住头。
死寂同焦渴混杂,难以排解,脑中一会是老夫人无数次的训诫,一会是纪清梨影绰的身影,晃得人无眠。
见过老夫人后,他常这般痛苦与厌恶倾轧,沈怀序幼儿时不懂,后来在一遍遍自我剖析后,他能控制住这般说不出的恶心感。
能理解老夫人的急切,理解沈家的需求,能自洽,独自熬到天亮后顺他们的意自省沉心,继续有条不紊背负期盼,走向既定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