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颖微笑道:“我道歉本是应该的,怎么需要四姐叫呢?因为家母早逝,所以我内心难免自卑敏感,还请四姐不要笑话我小家子气才是。”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书颖的大方和善,让人如沐春风。也有人明白之前她们之间有所不快,原因估计出在书颖母亲崔氏身上。
裴崇璟因为曾经看上了崔氏几次求亲,这时不禁多疑,只不说话。
曹氏过来打圆场,拍了拍两个女孩的肩膀:“一些小误会,原不必挂怀的。四娘,叶姑娘既然是三郎的义妹,你也该当她是自己妹妹一样。”
裴若萱心中不喜欢,此时原难拂众意,顺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见叶二娘面上的笑容太刺眼,忍不住大小姐的脾性上来:“我没事跟她过不去干什么?只不过叶姑娘与北朝小王爷那事满京皆知,我要是真有这样的妹妹,将来如何在京中闺秀里立足?”
在场的裴家人都不由得脸色大变,书颖微微意外。
书林第一个本能维护妹妹:“既然这样,我们当然不强求。总之,三哥是我们三哥,你是你。有道是‘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耻辱的是我朝男儿智勇不及北朝,在弱女子裙带之下富贵苟安!
裴姑娘只看重在京中闺秀中立足觅得一位富贵子弟为夫,妹妹看重的是我大周社稷百姓之安,而舍个人婚姻幸福和虚名。恕在下狂妄,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若萱没有想到被书林这样当众硬怼,某妹控在妹妹被侮辱时,小绵样就瞬间化为喷火龙了。
书颖招侧夫虽是计划之外的不得已,但是她的出发点绝对没有那么纯粹,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书颖拉了拉书林,朝裴崇璟、裴崇理施了一礼:“实在对不住,是我们兄妹二人冒昧孟浪了。我们只是顺道过来问伯父伯母安,绝没有别的意思。告辞了。”
裴延庆忙说:“颖妹,四娘娇纵惯了,你别理她。她常年在府里养尊处优,懂什么呢?”
裴崇璟也道:“贤侄、贤侄女莫怪,是我教导无方。莫为此伤了你们结义的情分才好。”
书颖微笑道:“伯父不必如此屈尊,我们都明白的。”
书颖、书林告辞,裴崇璟又让裴延庆送他们到叶家祭棚,却见叶清江和卢氏不在,因为年纪大些,所早些离开了。祭棚除了叶世钊、叶玉堂、叶玉敏之外,另有一个少年和两个随从。
那少年正是赵珏,他虽是近支宗室,但并非太后的后代,另外的宗室设祭棚就是了。他久不见书颖,但猜到她今天肯定按规矩出来路祭。
半年过去,书颖长高一寸(33厘米)(注1),脸部轮廓长开一些,鼻子更挺,骨骼感更强一些。眼睛仍然黑白分明、水汪汪,长眉如画,眼睫似一对黑蝶之翼,随着眼神翩翩而动。
赵珏看呆了去,半晌才回礼,但谦和地说:“叶公子和叶姑娘外出学艺,有些时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过誉了。”书林欠身回道,书颖落后半个身子,却不说话。
赵珏也笑着跟叶世钊说:“有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书林兄和叶姑娘前程不可限量!”
叶世钊道:“草芥寒门之子,哪堪世子夸奖?”
赵珏驾临本就让人意外,这时又暗示叶世钊不要溺爱儿女,误了前程。
书颖那桩婚事并非无解,将她送去出家为道,超然方外,断了红尘,或者堵世人之口,辞了北朝纠缠。
本来书颖还不怎么理会,听到赵珏这个明示暗示,不禁出言:“世子爷,我出不出家关你什么事?我宁愿真纳耶律隆进也不出家!”
赵珏见书颖神情颇为嗔怒,不禁急道:“自去年北朝派人送礼来京,京中人言更甚,你怕是不知。”
书颖道:“我多谢你的好意,别人说就说呗!”
赵珏想了她半年,没有想到她正经看他时说的是这样不投机的话,心中大为忧忿。
“你总是世家之女,何必为了一时之气自毁前程?”
书颖想把他当作闲棋,闲棋要有闲棋的姿态,若真的爱慕于她,要么乖乖在一旁爱慕,要么送上点好处,她也应付一二。可是这人思路奇特,就想劝她出家。
“世子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娘,不可失礼!”叶世钊本就怀疑了,见赵珏这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珏却想和她说说话,表示无妨,先示意她走到一旁,书颖跟了上去。赵珏才道:“叶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书颖本来想吊着他谋好处,但是他几次劝她、劝书林、劝叶世钊让她出家,这是她不喜欢的事,也看透了这个贵族少年的本质。若不让他及时清醒过来,不但想吊他谋好处是与椽木求鱼,反而会给她添些无谓的麻烦。
“世子爷,原本我将你当朋友,没有想到你心中如此看不起我,那只当我看错了你。”书颖脸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