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看向建熙帝的影子,“皇上,要问吗。”
“问。”建熙帝轻声道。
柏灵将宁嫔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让在座之人由左及又依次开口,前三人的答案如出一辙,害怕与讨厌的人总归是在他们的直接上级与林婕妤之间打转
最后一人则直接答道,“最害怕林婕妤,最……讨厌……皇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呼吸又停住了。
站在旁边的丘实忍不住看了建熙帝一眼,然后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
建熙帝双手抱怀,微微合起了眼,狭缝之间的目光透着凶厉。
“问她为什么。”
柏灵看向眼前的宫女,“为什么害怕林婕妤,讨厌皇上呢。”
“……因为每次皇上一来,娘娘都要折腾我们好久,动不动就要挨打,挨骂,饿肚子不让吃饭。”宫女的声音很低,很慢,“上个月,在里头伺候娘娘的得喜,就因为说错了话,不仅把自己作贱进了浣衣司,还连累弟弟进宫挨了刀子……”
她顿了顿,又道,“只要皇上不来,我们的日子就没那么苦,他一个那么大年纪的——”
“可以了。”柏灵低声打断了宫女的话,“已经可以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除了那四个宫人的表情还一如既往,剩下的各自有各自的变化。
建熙帝拂袖转身,又重新大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接着问!”
柏灵略略沉眸,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忧,她看向方才说话的宫女,轻声道,“你是今晚第一个撞见宝鸳的,你先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吧。”
第二百六十章真相
“宝鸳……”那宫女轻声重复了这个名字,而后微微颦眉,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对,宝鸳。”柏灵点了点头——尽管宫女不可能看到这个动作,她轻声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出门?”
宫女声音低缓地开口道,“是……金枝让我去内务府,将桐木娃娃的事情上报。我推开了门,看见一个不认得的宫女,正在我们储秀宫外的甬道上,弯着腰、四面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柏灵轻声道,“是弯着腰四面看,还是站在雕窗旁往里看?”
“弯着腰四面看。”
屏风后传来一声纸张抖动的声音,建熙帝抽出了一纸供词,一旁丘实连忙举着烛台靠近给建熙帝照明。
柏灵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那为什么,今晚你要对黄公公说,宝鸳是站在雕窗旁往院子里看?”
“因为在把那个宫女抓进来之后,金枝就是这么吩咐我的。”
屏风后的金枝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反驳,只是刚说完第一个字,就已经被宁嫔身边的张福海恶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张福海用力抠住了金枝的嘴,指甲直接刺入了她的上颚,另一只手则捏住她的外颌,而后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将她的颞下颌关节给卸了下来。
脱臼的剧痛让金枝几乎要昏厥过去,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拖她出去。”建熙帝头也不抬,仍望着手里的供词,“先打二十板子。”
宁嫔深深地望了张福海一眼,张福海满是横肉的脸上立即勉强挤出一个谦卑的笑脸,“奴婢明白。”
林婕妤坐在角落的椅塌上,眼睁睁地看着金枝发着意味不明的咕噜声被拖走,她终于明白,这个夜晚的猎手不是她,此刻她已经成了猎物——在座所有人,都正在参与这一场针对她的绞杀。
——你的明公要你死。
她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柏灵。
隔着近乎透明的薄纱,林婕妤看不清柏灵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在烛火下明暗分明的脸和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