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寻找晏元昭。
他正坐在窗前读着朝廷邸报之类的东西,身上衣袍已换回暗色华服,坐姿舒展,侧影被日光勾勒出修长的轮廓。
阿棠跳下床,走到他面前,看看窗外日头,“差不多巳时了,你怎么让我睡这么久啊,我们不上路吗?”
“不急。”晏元昭抬头看乌发垂腰、睡眼朦胧的女郎,声音轻浅,“下午再走。你去梳头,吃点东西。”
“哦”阿棠取了梳子来,坐在晏元昭对面,一边梳发一边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分毫不移。
晏元昭被她盯得无法,微微叹口气,重新抬起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去大理寺。你体内的毒,我也会给你解。”
阿棠喜笑颜开,甜甜地嗯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放我自由。”
“等河东事了,你随我回府。”
阿棠一怔,“回府?回府做什么?”
晏元昭看着她,“你说呢?”
阿棠眼睛陡然睁大,犀角梳卡在半截头发上,“我不会给你当小妾的!”
“晏某无意纳妾。”
“那不会是通房丫鬟吧?我更不要,我不会伺候人的。”
晏元昭抬手摘下挂在她发间的梳子,又叹了口气,“你虽然品行不端,但毕竟没做过大恶,倘若你痛改前非,真心悔过,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计较你的出身,把你带回府,将错就错,让你做回晏某夫人。”
这一番话,对晏元昭来说十分不易。
为了一己私欲,将二十多年来信奉的君子之道丢在一旁,除了鬼迷心窍四字,晏元昭无法解释。
他说完,一脸平静,等着看她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
然而眼前的女郎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浮出讶异与困惑。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昨晚和我睡觉的缘故?是因为你喜欢我?”阿棠呆愣愣地问他。
“算是。”晏元昭垂眸。
不知算的是她哪一问。
阿棠心里转过几个念头,不令自己多想,干干脆脆地笑:“多谢你好意,可我改不了前非,能悔过的也有限,不想和你回府。你夫人的这个位置,我还是拱手让贤吧。”
晏元昭难以置信。
“你不愿意?”
阿棠重重点头,“我不愿意。”
“为什么?”晏元昭紧紧盯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是最喜欢钱吗?”
不仅是钱,还有尊崇的地位,诰封,殊赏
然而晏元昭说不出口了,要一个心术不正、贪财好利的女人做他夫人,已让他感到气恼。而这个女人竟然不愿意,还要他搬出富贵荣华作为筹码,简直倒反天罡,岂有此理。
“是啊,我喜欢钱,可我自己也有钱呀。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便去哪,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我潇洒惯了,也野惯了,不可能去深宅大院里做贵妇人,你也知道,咱们不是一路人。”阿棠理所当然道。
晏元昭眉头拧起,“你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不是在欲拒还迎,也不是三辞三让。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敢说,就是皇帝要我去当皇后做公主,我也决计不会答应。”
“这话僭越了,不要妄言。”晏元昭闷声道。
“就是表明一下态度嘛。”阿棠笑眯眯地道,“你看我动不动就妄言,怎么适合做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