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朔过来接手书的时候,眼中无喜,表情有些淡漠。明白着就是抗拒皇上。为朝堂卖力他可以勤勤恳恳,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但是嫁女儿的事情,现在是有些棘手了。
看得出夜朔的表情,很排斥。
两人从御书房告退以后,夜朔虽然拿着那张手书,但是他已经没有了走的意思。这不是已经明白着了吗?
皇上夜会的女子是他家姑娘,现在这件事情还不能挑明。他哪里还有回家的力气?站在那里身子都开始打晃了。
京城的男子那么多,夜珠为什么会看上皇上呢?
储秀宫那么多的秀女都是为皇上准备的,皇上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家姑娘呢?夜朔越想越生气,越生气便越咽不下这口气。
哪里还有能力再出宫?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先是提拔了娘家舅,彻底改变了三房与温家的境遇,相当于再造之恩。无论是夜家还是温家都要感恩戴德的一件事情。
但是这是拿了女儿的幸福和性命为前提的。这样的幸福他宁愿不要。
直到天亮的时候,他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施太傅不停地在一边抱怨道,“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雪去皇上的御书房里为你求了一道手书,手书到手,你竟然不走了。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做事反反复复的?”
当时施太傅确实很忙,是放下手里的编纂陪着他一起去的御书房。以夜朔的职位,一个人去御书房要手书的资历也没有,必须是施太傅陪着。
夜朔满是歉意的看着他,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剩下的时间里,虽然心不在焉,但是干了很多的杂活。最起码国子监院子里的积雪都被他铲完了。
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有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为女儿谋出一条大道。
在很多大臣来当值的时候,他下值了。
施太傅看着他坚决要离开的神情,无奈的摇摇头道,“夜司业,这两天的状态好像不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绊住了?”
夜朔连连摇头,声称自己家里一切安宁,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施太傅笑笑,便由着他出了宫殿。
满城的风雪,像是所有的路都被积雪堵住了,幸亏他对这些路线熟悉,不然早就走到沟里去了。
直到走到自家门前的巷子,夜朔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下。他家巷子门口的的那条路,一路畅通。没有一点积雪,一看就是兵马司的人之前在这里打扫过了。
夜朔站在那里,任由空中的积雪飘落到他的头上,半天没有动。满城的巷子,只有他家门口的巷子被扫过,多么明显啊?
他进了院子之后,没有回三院,而是去了后门,站在后门口,看着后门口的巷子。也和前门口的巷子是一样的,积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夜朔背着手,使劲地拧着眉,在后院子里走了好几圈。以至于好几个扫雪的下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看到。
他并没有直接回三院,而是去了老太太的玉福堂。
刚到玉福堂的院子里,便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像是很熟悉。夜朔靠近正堂的时候,老太太和赖嬷嬷正坐在火炉旁烤火,火炉上放着红薯和山药,还有很多的瓜果。
人老了,不能吃太生凉的东西,都是放在火炉旁烤着吃,满院子的香味就是这里飘出来的。
“三爷来了。”赖嬷嬷看到夜朔进屋,赶紧站起来行礼,并手脚利索的帮着夜朔脱下了外面的罩衣。
罩衣上沾满了雪,火光一烤,噗噗的化开了。赖嬷嬷使劲地甩了甩罩衣,道,“三爷,快坐下烤烤火吧。”
夜朔在路上走了很久了,冰天雪地里并没有感觉到冷,此时才感觉浑身都凉透了。
他把外面的一件棉衣又脱了,披着老太太的棉衣坐在那里烤火,赖嬷嬷把他的湿透的衣服在火炉边烤着。
夜朔便坐在那里,静静地吃着那些瓜果。
老太太平日里没有时间和儿子聊天,此时终于有了机会。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道,“珠珠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就嫁了吧。”
夜朔只是点头不说话,他都想了一个早晨了。夜珠现在和皇上正热乎着,若是此时把夜珠嫁出去,恐怕夜府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所以老太太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吭声,是装作没有听见。
“你看看璐璐和樱樱,都嫁到了沐阳王府里去了,过得多幸福?说出去也有面子。若实在不行,珠珠也嫁到沐阳王府里去?”老太太像是很难为情的说出了这句话。并继续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回头和璐璐说一声。”
夜朔听到这里的时候,猛然间从火炉旁站了起来,对着老太太没有好脸色的道,“娘,您是我亲娘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