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在洞州没有自己的家,又不好意思住官府后院,同时为了省钱,他夜里选择在王俏儿的铺子里将就着睡一睡。
反正铺子夜里关门,他顺便还能帮忙看铺子。
此时尚未天黑,但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正在收拾米粉摊,把东西堆放到一辆平板车上。
动作轻拿轻放,因为这些锅碗瓢盆、炉子、木桶等东西都是他赚钱的家伙,一样也不能少。
不等走近,方哥儿就响亮地唤道:“姨父!”
王猛抬眼望去,咧嘴笑,大声说:“啥事找我?”
他以为方哥儿是替乖宝跑腿,叫他去官府后院吃晚饭,因为这种事经常发生,他已经习惯了。
平时,他要么在乖宝和居逸那里打牙祭,要么被俏儿和赵理拉去家里吃晚饭,几乎没有例外。至于早饭和午饭,他就吃自己摆摊的鱼粉,顺便调整整锅汤的咸淡。
他做米粉生意虽然辛苦,但吃得饱饱的。自从来洞州之后,他胖了不少,被大嘴巴顾客调侃是中年发福。
某些油腔滑调的顾客还笑他是财主,钱多就胖。
因此,几乎每天都有人给王猛做媒,劝他纳妾。
王猛听多了这种话,脸皮越变越厚,嘴上也拿自己开涮,跟顾客说说笑笑,但不敢动真格儿的。
因为自己家,加上姑父姑母家,再加上妹夫家,常来常往的人家里头,没一个纳妾的。
如果他纳妾,岂不显得格格不入?
连大官儿风年和居逸都不敢纳妾,他哪有资格先纳妾?
而且,他怕韦春喜拿菜刀剁他。
此时此刻,方哥儿用一句话把王猛拉回现实:“姨父,我最近没空回岳县去看大姨,你打算啥时候回去吗?”
王猛脸上的高兴劲儿顿时少了一大半,无奈地说:“我也不回。天天都有生意做,回去干啥?一碰上你大姨,就像砧板碰到菜刀。”
方哥儿哭笑不得,主动伸手帮王猛推平板车,准备把一车东西存放到王俏儿的铺子里去。
两人边走边聊。
方哥儿不绕弯子,直接说自己打算听从俏儿姑姑的建议,今年就成亲。
王猛拍拍方哥儿的后背,笑着感叹:“方哥儿长大了,这是好事!我等着喝喜酒!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难过,因为自家亲儿子王洋比方哥儿年纪大,偏偏还不成家,不让人省心。
他悲观地心想:洋洋将来要么打光棍,要么被官府抓走,光宗耀祖是没指望了,哎!一个家里养大的娃,他偏偏连连方哥儿的屁都比不上。
方哥儿目视前方,生怕平板车撞到别人。因为洞州繁华,路上人多。此时许多小商贩都收摊,挑着箩筐回家去。
他目不斜视,所以没发现旁边的王猛脸色又变了,变得复杂极了。
方哥儿循序渐进,又说:“我担心大姨反对,想请姨父帮忙美言几句。”
王猛咧嘴笑,用右手抹一下嘴,说:“做和事佬,小事一桩!等中秋节,我回去一趟。”
他料定中秋节那天家家户户打牙祭,街边小摊的米粉生意肯定冷清,自己恰好抽空回一趟家,看看老爹老娘、妻子和小儿子顺哥儿。
距离中秋节,只剩下十几天而已。
方哥儿顿时放心多了,不再啰嗦。
眼看王俏儿的铺子就在眼前,王猛忽然问:“俏儿还在乖宝那边吗?”
方哥儿说:“没错。”
王猛咧嘴笑,说:“我脸皮厚,也去那边蹭饭去。”
方哥儿忍俊不禁,没觉得姨父脸皮厚,毕竟清圆姐和姐夫肯定不会嫌弃姨父,反而会热情招呼,人多热闹。
而且,方哥儿一向认为,赵家、清圆姐、俏儿姑姑处处关照自己,是因为自己沾了姨父的光。按亲疏远近,如果大姨不是姨父的妻子,哪里轮得到自己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