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听他闲言,竟一时怔忪。在她印象里,李劝星并非是这般模样,大江之上,军府之中,他是叱咤风云的卫将军、权势熏天的安成郡公,这丝若有若无的落寞,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成之染拱手:“第下乃国之栋梁,纵然花枝老落,亦不改其根本。”
李劝星闻言,忽大笑起来,周身寥落顿时都散尽。成之染莫名松了一口气,却见李临风若有所思,正垂眸不语。
李劝星大步走向堂首,道:“小娘子此来所为何事啊?”
明明这一行以李临风为主,他却偏问成之染。徐崇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便听到成之染道:“第下在问我?”
李劝星落座,道:“我是在问你。”
“我随兄长前来,想打探江郎亲眷的踪迹。”
李劝星望向徐崇朝,目光似乎带了些歉然:“此事我亦不知。”
徐崇朝目光一黯。
李劝星安慰道:“不过徐郎也不必担心,妖贼素来张狂,若寻得江郎亲眷,定不会秘而不宣。”
这话虽不假,却无法令人安心。
成之染默然良久,道:“不知第下于逆贼,又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顿时都一紧。
炉烟袅袅,在堂中缭绕不尽。李劝星盯着一缕烟丝散尽,面无表情道:“此乃军机,岂能轻言?”
成之染侧首:“如此说来,第下心中已有决断了。”
李劝星沉沉一笑,招手唤人重添了香料。他伸手捻住一枚梅花香饼,摩挲着精致的纹路,道:“不知成大将军有何指教?”
见他们终于说到正题,李临风便从怀中取出成肃的书信,亲自呈到李劝星案前。
薄薄一封信笺,在他手中似有千斤重。
李劝星当即拆开,目光在纸上游走,神情却一动不动。半晌,他抬眼扫了三人一眼。成之染不知那信中所写,然而见李劝星此时神色不太对,顿时捏了一把汗。
那信笺被轻轻放到一旁,李劝星道:“你们连日奔波,早些回去歇着。”说罢,便吩咐手下为他们安置客房。
成之染与徐崇朝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李临风微不可察地向她摇摇头。
她压下心中疑虑,向李劝星道声谢。小厮道:“诸位这边请。”
李劝星并无送客的意思,依旧端坐着,视线落在几案上,看不清神色。
成之染步出前堂,脚上如同灌了铅,一步三回头犹豫不前。
李临风走在前头并未发觉,徐崇朝见状,低声道:“此事当从长计议。”
“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这样……”成之染皱起了眉头。
“多思无益。”徐崇朝无声地指了指李临风的背影。
成之染会意,便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卫将军?”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