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关心这些呢?”成肃唤人拿来帕子为她擦擦汗,道,“不是今上找我,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去宫里向今上请罪。”
“请罪?”
“奸臣作乱,臣子没能及时制止,致使天子蒙尘,生灵涂炭,这是多大的罪过?纵然今上不怪罪,我等又岂能心安?”
“那怎么是阿父的错?”狸奴坐到他身边,道,“要怪就怪朝中的大臣——”
成肃哈哈一笑:“这一次正是尚书令王平之带头请罪。”
“……皇帝怎么说?”
“今上厚德,既往不咎,命朝臣官复原职。”
庾慎终作乱,满朝文武作壁上观。法不责众,难道还能全黜退不成?
狸奴点点头,问道:“阿父阿叔可立了大功,有没有封赏?”
“也就你想着这些,”成肃气笑了,“今上才回京,朝中乱糟糟,现在哪里顾得上!”
狸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朝中又有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你只管安心养伤,这一路有多少人为你担惊受怕?”成肃板起脸,道,“朝廷的事情,以后少掺和。”
狸奴低了头,颇有些不忿,半晌道:“我方才去后园了,碰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
成肃的语气似有些紧张:“她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狸奴张张嘴,想起那些莺莺燕燕都是成肃所收,愈加烦闷了。
在他面前告状,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她问道:“阿父为什么不把祖母和母亲接过来?”
“金陵的局势尚不稳定,在家中反而更周全。”
狸奴闷闷道:“可我想阿母了。”
“狸奴要听话。”成肃正要伸手摸她的小发揪,忽而发现女儿已挽起了精致的发髻,曾经圆润的小脸也褪去了稚气,只眉宇间的神气还残存着孩童的影子。
“站起来。”他说道。
狸奴纳闷地起身,修长的身材愈显得亭亭玉立。
成肃暗叹一声:“狸奴都已经十三岁了。”
“是啊,”狸奴更纳闷了,“那又怎么了?”
“旁人家的孩子,这么大都开始说亲了。”
狸奴瞪大了眼睛:“我才不要说亲!”
“逗你呢,急什么?”成肃似是笑了笑,“这事先不急,不过其他事可得少让人操心。我知道你三叔为什么不回来,战场上的事,我不怪他。可是狸奴啊……伤在你身,痛在阿父心。这事还得先瞒着家里,等你没事了,咱们一起回去。”
狸奴摸了摸右臂,心情一下低落了,小声道:“知道了。”
“你在金陵也不必苦闷,徐家的孩子们也在这儿,改日便让他们来府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