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王师若硬是以暴制暴,与百姓结下怨仇,往后才更难镇抚!”成之染看向何知己,希望对方能为自己说句话。
何知己默然听二人争辩,闻言对上她的目光,无声地摇了摇头。
成之染一怔。当她愣神的工夫,桓不疑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全然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
他兀自分辩一番,见成之染不吭声,便收敛了凌人的气势,干咳一声道:“攻灭独孤氏,这才是开始。如何在齐地经略,才更费脑筋。女郎?”
成之染漫不经心道:“桓将军所言极是。”
听她这么说,桓不疑脸上浮起淡淡笑意:“正是这个道理。李将军意下如何?”
李临风略一迟疑,摇头道:“若此事不决,当奏禀天子,听凭圣裁!”
此言一出,诸将佐议论纷纷,连成肃都看了他一眼。
桓不疑一句话噎住。李临风毕竟是李劝星之弟,在军中地位仅次于成肃,再说下去两边面子上都过不去。
屋中陷入了沉寂。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何知己突然发话,“况且这生杀之事,怎好让天子为难?”
李临风欲言又止,皱起了眉头,到底没再说什么。
半晌,成肃开口道:“广固城数月不降,上至齐主,下至吏民,都难逃干系。我军为吊民伐罪而来,对此等冥顽不化之徒,自不该手下留情。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子以仁孝治国,想必也不愿赶尽杀绝。”
李临风点头称是,面色稍稍舒缓些,问道:“依第下之见……?”
“独孤氏一族身为罪魁祸首,都已收押在廷尉,过几日便解赴京师,由天子发落。其他附逆文武百官,罪不可赦,一律夷三族,妇孺没入军中为奴婢。至于寻常百姓,便网开一面,不再追究。”
他选了折中的路子,让诸将佐挑不出毛病。
见成肃已经让步,成之染也不好再说什么,心知这军令一下,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她默不作声地退出议事堂,堂外正候着一人,见她走出来,踌躇着不敢向前。
身后传来杜延寿的声音:“还愣着作甚?快快向女郎赔礼!”
成之染这才看清,面前这人竟是田幢主。
他为何而来,她心里清楚,摆手道:“不必了。”
田幢主似有些无措,紧张地望向杜延寿。
杜延寿刚想开口,成之染便道:“杜将军更不必计较这些。那恶徒罪有应得,田幢主并未亏欠我什么。”
杜延寿笑道:“女郎大度。”
成之染摇头,道:“军中多事,还请将军多替我阿父解忧。”
杜延寿笑笑,与她客气了一番,目送她离开院落。
田幢主仍一脸懊恼:“将军,都怪我有眼无珠……”
杜延寿摆摆手道:“都无妨。往后管好你手下人,别再惹乱子便是了。”
田幢主忙点头称是,忍不住又道:“此事本无人知晓,据说是女郎去宫里,听彭鸦儿手下提起来……”
杜延寿瞥了他一眼:“旁人那些事,少留心。”
田幢主不再说话了。
彭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