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的怒火尚未平息,另一名探子已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报——!丞相!鸿胪寺急报!北齐沧海王元玄曜……薨逝了!”
“什么?!”宇文泰猛地从御座上再次起身,这一次,眼中不再是愤怒,而是彻彻底底的错愕与不信。
死了?就这么死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判,让这位老谋深算的丞相,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失控的恐慌。
“丞相,元玄曜此举,恐怕是另有图谋。”独孤信的声音沉稳,他知道元玄曜的性子,绝不会做无谓之事。
“图谋?哼,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宇文泰冷哼一声,拂袖坐下,但紧握龙椅扶手而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
长安,鸿胪寺驿馆外。
此地乃西魏朝廷专为接待外国使臣王爵所设,此刻却被宇文护亲率的三千禁军围得水泄不通,铁甲森森,杀气弥漫。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驿馆大门却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林妙音与少年杨坚身着素服,面色平静地走出。
林妙音手中端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药碗,在踏出门口的瞬间,她仿佛力竭,身子一软,手中的药碗“当啷”一声摔碎在地,整个人也随之瘫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的呜咽。
杨坚连忙扶住她,自己亦是摇摇欲坠。
他手持一份字迹虚浮的遗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声音却出奇的平稳,平稳中透着一股被巨大悲痛压抑到极致的空洞与麻木:“王爷旧伤复发,又闻陛下宾天,哀思攻心,已于半个时辰前……薨逝。”
宇文护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他接过遗表,字迹虚浮无力,确与重伤将死之人无异,却又与元玄曜的笔迹筋骨暗合。
元玄曜死了?这个烫手山芋,就这么死了?
“宇文将军,我家王爷临终前,特意嘱咐,要将这遗表呈给丞相大人。”杨坚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这……这……”宇文护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打断!
“哒……哒……哒……”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却像死神的战鼓,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震颤大地。
一股混杂着铁锈、腐土与古老血腥的煞气瞬间席卷全场,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