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梵反应过来:“哦哦,我忘了,你只有师父,没有主人。”
江落道:“你们有主人吗?”
蓝小梵道:“以前有,现在没了。”
“为什么?”
“我们被退货了。”
“退货?”
“就是,他们不要我们了,找老板退钱。”
蓝小梵说得磕磕绊绊,难以启齿,“老板退了钱,我们就回到蝶楼了。”
这是什么意思?江落没有听懂。
蓝小梵闪烁其词,越说越难堪,“今天很谢谢你,帮我买了蜂蜜,还跟我说那么多。”他紧紧抱着怀里的罐子,生硬地岔开话头。“我送你出去吧。如果被老板发现我带外人进来,老板会生气的。”
江落看他这样拘谨,也没为难他,道:“好吧。”
蓝小梵如释重负,带她原路返回,穿过花园,抄小道。经过秋南院,江落冷不防瞥见望南亭内站着一个人,背影酷似柳章。她顿时站住脚,惊愕不已。蓝小梵顺着她视线看到那人也慌了,拉着她,一路小跑,“快快快走,别看那边。”
江落莫名其妙:“那是谁啊?”
蓝小梵道:“我们老板。”
他们老板怎么长得这么像柳章?
江落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真是见了鬼了。
第67章蝶楼“要下雨了。”
蝶楼坐落于长安东北角一片富庶城区。在很多年前,曾是某位有名的尚书府邸,府内种满海棠,每逢春日,府里便似落了一片片祥云,引来彩蝶无数。
尚书大人曾拿半分家财与海棠树做比。
谁知祥云带来祸患,尚书府牵连谋反罪,落了个抄家灭族的下场。满门聚灭,人亡花犹存。这园子辗转易手,陆续出了事。时人谓之不详,以为亡魂附体海棠,怨灵未散,谁住进去谁倒霉。此园无人问津。过了六七年,被一个不怕死的匿名主顾买下。
主顾名叫雪千山,是只蝶妖,来历不明。
雪千山将海棠树砍倒,翻新修整,易名为蝶楼,开始做生意。左邻右舍怕来的又是个短命鬼,然而雪老板颇有手段,竟然将蝶楼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那时候驱魔司的禁令才放宽,养妖兽在达官贵人之间还是新鲜事,许多人有心尝试,苦于没有门路。蝶楼的出现刚好满足了这个缺口。
他们专卖定制蝶奴。蝶奴温驯乖巧,纯良无害,与寻常人印象中的凶恶妖精大为不同。敢驯猛禽养猎豹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养妖兽,还是以安全好养为第一标准。蝶奴几乎是最合适的入门选择。
蝶楼负责孵化虫子,选育优良幼体,在进入结茧期后,分批挂牌售卖。主顾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向伙计描述想要蝶奴长相。蝶楼的老板雪千山擅长易容捏脸,让每个蝶奴按照主顾想要的模样化形,能达到九成以上的相似度,不满意包退。
如此货真价实,纵然定价不菲,依然吸引了一大批有钱人。
蝶楼名声大噪,水涨船高。
雪千山敛财无数,海棠园不吉利的谣传不攻自破。很快,大家忘记了海棠园旧名,只记得这叫蝶楼,住着一群貌美的蝶妖。
很长一段时间,蝶楼门庭
若市,整条街经常被有钱主顾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长安有头有脸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蝶奴,那是一阵风潮。
有的人爱得紧,还教蝶奴读书识字,上桌吃饭,对爱宠百般信任宠溺。渐渐地,养蝶奴的性质变了味。哪个主顾不喜欢漂亮年轻温顺无比的奴隶。他们处处像人,却容颜永驻。宠到最后,几乎每只蝶奴都会睡到主顾床上去,满足主顾千奇百怪的欲望。
蝶楼的名声也跟着从天到地,一落千丈,与下三滥等同,但凡提及,必定暗指男盗女娼。蝶奴清一色的少年少女,声名甚至低贱于优伶娼妓。
优伶有清高的,恃才傲物的,性格泼辣。
红拂夜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其贞烈性情为人称道。
而蝶奴却卑微软弱到了极点。不懂得反抗,没有脾气,纯粹的美丽废物。
几年前,曾闹出过两家争抢同一蝶奴的丑事,主顾们互不相让,大打出手,闹到官府去。知府大人看告状的一个是御史中丞长子向云台,一个是秦家四公子秦牧,吓得够呛,哪敢掺和这滩浑水。得罪谁都够他吃一壶。
知府大人头大如斗,听信了师爷的馊主意,把案子移交给了驱魔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