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定时有人送食物过来,不过吃下去的大部分都又被我吐了出来。
如今,周围的混浊的水中漂浮着食物和腐朽的残片,其中还混杂着看不见的排泄物。
我昏昏欲睡,或者说要昏迷过去也未可知。
裘毅飞这个人真是好笑,不杀我费尽心思带到繁城,难道就是为了这样幼稚而简单的报复么?
这样我迟早要死在此处,还不如拿些酷刑炼狱折磨起来更有价值——当然这非我所愿,不过既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又能如何?
正当我处在将要昏迷而未昏迷的临界状态时,一个陌生的女声在我面前不远出响起。
“杨公子,你醒醒!!”
听她的声音很是焦急,对我语气也算恭敬,难道是瑞祁方面派人来救我?
我勉强睁开眼,对上那站在通气窗前望着我的女子的视线。
那女子的长相,若要用某种花卉比喻,大约就是芍药。
虽然艳丽贵气不如牡丹,又别多出一种清韵精致的气质。
我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杨公子……妾身是司徒大人的人,被爻军俘虏之后,作为战利品赏赐给裘将军……”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似在斟酌怎样说明更加简洁妥当。
“司徒?他现在……在哪里?”在东宛我和司徒关系只一般,对这个女子更是前所未见,她冒着危险出现在这戒备森严之所,只有一种解释——她是为司徒所派。
女子慌张向左右望望,放道:“司徒大人也在城中……不过身处隐秘,是以爻国人并不知道此事。”
胸中一阵疼痛,我干咳几声,放缓过劲来。
“司徒知道我在此处?”他不是说过要和岚枫找一处无战火侵袭之地悄然度日,怎么又卷入这场纷乱之中?
“大人说会想办法救杨公子出去,还请……杨公子无论遇到何事都要坚持下去。”女子咬住下唇,下定决心般道:“我一定还会来见公子,公子自多保重。”
我也无力再和她说什么,但事情有了希望,便有了让我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裘毅飞在第五天时终于出现,此时我被人自水牢中提出,自是憔悴不堪,浑身脏乱,而他身着淡青长衫,虽未作太多修饰,周身凌厉气势浑然天成。
真是天差地别啊!我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不无讽刺的想着。
在被带出时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境况,从而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是裘毅飞将自家安置在地牢上,那么我被囚禁根本就是他的私人行为,和爻军无关。
除了打晕他从他手中救出司徒这件事,我并不觉得我对他作出过太过火的事……好吧,我承认我急情之下占他便宜我必须要负责任,但他竟然为此等小事就如此记恨,也未免过于小肚鸡肠。
他只是盯着我看了半天,而后长叹一声,唤过下人道:“把他好好收拾一下,请大夫看看吧。”他顿了顿,又道:“就安置在北厢,派人看守,不要让他跑了。”
情况急转直下,我更是莫明其妙。
不过只要我还活着,或许就能摆脱这种处境,所以我决定对一切保持沉默,服从有利安排。
如此一来,即使司徒的人或者瑞祁方面的人要和我接触,比起在水牢之中便利许多。
即使这里的住宿条件也不很好,不过对于尚在战争中,我又身为战俘,有居所如斯已是难得,我自然不能过多挑剔。
所有事情收拾妥当之后,我才真正觉出这许多日子累积起来的疲惫,似乎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难以完成的任务。
是故还未能等到大夫来探视,我已在温暖的被窝中睡将过去。
醒来之后,外面天色有点暗淡,我朦朦胧胧的望了一眼,没分清是凌晨或是黄昏。
大约是听见我在室内的声响,有人推门而入。
我定睛一看,正是我在水牢中见到那名女子,但也就在她推门那一瞬之间,我亦看见门口那两名身着戎装表情严肃的兵士。
今天她一身淡黄,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只沉默坐到我身边,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