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办学校得到村长批准,学生人数也有上百,归功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去外地寻找新鲜血液。
说是好心收养流落街头的孤儿,实则与拐卖并无区别。
她始终坚信着,孩子才是新生的希望,能改变这个贫瘠的村落。
不断埋下种子,只等待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那就是温碧淑被人从地狱解救后,穷极一生做过的最美好的梦,同样也是最诚挚的报恩方式。
说到最后,卢姥爷神色却满是嘲弄。
“从你的视角看来,又当如何?”
“可笑黎书那孩子始终认定温碧淑是能作出改变的人,便盲目追随其脚步。”
“明面上,她为村子呕心沥血,实际上,与我何异?”
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村子着想,能给村子创造价值。
这本不好擅自置喙,但少年人的反驳几乎是下意识。
“不,如果我没猜错那位奶奶并不清楚你的目的,更不知道你暗地里的那些腌臜事。”
是非功过难以轻易评判,若用狼狈为奸去形容太过草率,可认同这种方式却又不合情理。
卢姥爷只淡淡看了陆迟一眼,像是在看单纯又无知的孩童。
“她从那法外之地侥幸逃生,就算我不告知她真相,多少也会有所怀疑。”
若以天真的眼光俯瞰全局,温碧淑是遭人利用,有报恩的想法,更多的也是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村子。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当真成立?
更像是与卢姥爷作出了一桩丑陋的交易,所以才会得到支持,能让黎书以女性的身份去念书,包括后来的办学校推动教育。
从长远眼光来看,这笔交易对于卢姥爷完全可以欣然接受,就算某天事情败露,也有那么一只替罪羊揽下一切罪责。
表面光鲜和谐,受村民敬仰的两人,实则早已达成共识。
思及此,陆迟沉默了。
一股久违的恐惧蔓延开来,让他如临大敌的同时也倍感陌生。
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老人城府到底有多深沉,才能在轻描淡写间就玩弄了一个人的一生。
全程自导自演,在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刻,抛出名为希望的橄榄枝一步步引导着堕入深渊。
光想想就令人胆寒。
但让陆迟很不理解的是,这应该是属于终结村天大的秘密,带进棺材里才对,然而却对他一个外人轻易袒露。
关于这些真相,对于村里其他人,至少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肯定是不知情的。
当真不怕他破罐子破摔,直接原地自爆?
就算他只是一介外人,说话毫无分量,村民们大概率不会信,多少也能影响认知。
暗自思索之际,就见卢姥爷迈着缓慢步伐离去,宣告着今晚的交谈到此为止。
陆迟没有出声挽留,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还需细细消化。
眼下夜色渐沉,出村不易,怎么说也是客人,既还未彻底撕破脸皮,碍于面子也该给他安排房间借宿。
这份疏忽,不太应该。
他想了下,正欲主动开口,就瞥见分布于卢姥爷两侧的那几个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