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的话去做,如果城主问起,你便回答是阮亭山的小女儿特来进献的。”黎扬整理着桌子上的一些账簿与记录,头也不抬。
“是。”黑衣仆从不敢再过多言,舀起酒推了出去。
黎扬将账簿按照规矩摆放好,慢慢起身再次舀起了盛有酒液的茶杯,轻旋之际,玫瑰色的甘酿荡漾在骨瓷如冰魄一般白皙的瓷胎之上,留下一圈浅淡的涟漪。
阮萝。
宁思危。
反复在心底默念着这两个名字,黎扬英朗的面容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世间总有人认为自己应该一帆风顺,既然如此,那他不妨让他们再顺利些。
黎扬看着杯中潋滟的酒液,唇角微微扬起,举杯一饮而尽。低头看着手中空杯一笑,他放下杯子,闭目回味一番口中缭绕的余香,抬手拭去唇边残余的红痕。
回家后的这几日,阮萝一边忐忑地等待消息,一边准备去山上采摘深秋前最后一批成熟的葡萄。
这几日似乎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让阮萝难免有一点灰心,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太多乐观了,低估了事情的难度。
从她穿越以来,许多事顺利的有些诡异。
可阮萝觉得事情一定要往好的方向去想,不论如何,她觉得倚靠自己的双手来过上好日子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事情。
离家前阮萝看了看湿度计,依旧没有下雨的预兆,她匆匆换好了衣服,到山上摘下了葡萄。只可惜这次的葡萄所剩无几,采摘的季节即将过去,而野生的葡萄毕竟并非大规模的种植,实在是数量有限。
带着沮丧和只装满一筐的最后野葡萄,阮萝回到了家中的小院,正欲进院,她突然发觉门口拴着一匹毛色通体雪白的马在悠闲地吃着野草,越过马匹走入院内,只见黎扬负手而立,正在看着自己院子中摆放的许多自制仪器。
“黎公子。”
阮萝拉拽着筐忙不迭地笑着打招呼,黎扬回过身来,见阮萝拖着筐,快步走上前来,似乎只轻轻用力,便将筐拖拽入了院子中。
“多谢。”阮萝不知自己是第几次给黎扬道谢,似乎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加起来就是个大的人情。
“举手之劳,”黎扬依旧是标致的谦谦君子般的笑容,一身青蓝色衣衫显得他格外身长玉立,“在下冒昧来访是想告知姑娘,城主十分喜欢你的葡萄佳酿,特别让我带钱来再买些回去品尝。”
“真的?”阮萝兴奋地一时忘形,伸出手握住了黎扬的手,上下摇晃起来,“太谢谢你了!”
黎扬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冒昧而抽回手,他只是面露尴尬,等着阮萝在乐极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果然,阮萝觉得在古代这样热情的和人家握手似乎有些过了,她慌忙松开手,有些赧然地报以憨厚的笑来掩饰尴尬。
“不知姑娘的酒开价多少,城主有令,价钱不是问题,姑娘随意。”可是黎扬的表现让阮萝有些诧异,他没有任何的不快和羞涩,依旧平静地和他讨论着酒的事情,阮萝觉得有些奇怪,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人心毕竟不是天气,阮萝安慰自己,这东西原本就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价格的话,我暂时还没有定下来,”阮萝在心中盘算着打探好的市面上一些好酒的价格,似乎有些太高,可若是太低,阮萝又觉得像是在侮辱宁思危的品位,“常听人说我大衍国最好的酒就是产自云谷城的腾云酒,这酒在青越城约是一两酒十两银的高价,阮萝不敢造次,十斤酒十两银子就算城主赏光了。”
“姑娘的酒虽然是自己酿制,但大衍仅此一家,与腾云酒一教高下又有何妨,”说罢黎扬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这是五十两的银票,五十斤的酒不知姑娘可有那么多?”
“有!”阮萝啄米一样地点头,眼睛都快被黎扬手中的银票勾走了神,她急忙带黎扬去家中的侧屋提酒,将仅有的两个二十斤一坛与一个十斤的酒坛分出来。
“不急,我只是来将银子送到,一会儿会有宁府的管事前来提酒。”黎扬将银票交给阮萝,声音含了一丝轻松。
阮萝将接过银票的手背在了身后,这样才能忍住指尖因为亢奋而造成的抖动,她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十两银子就够三口之家一年营生的地方,她一个月就赚到了想不到的数目。
临走时,阮萝叮嘱了许多葡萄酒贮藏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黎扬事无巨细地认真倾听。
“在下都记住了,多谢姑娘。”
“哪里,是我该谢谢黎公子才对,如果不是黎公子通融,城主又怎么会喝到我的酒呢。”
“举手之劳,只是在下十分好奇,这酿酒的方法是令尊传授还是姑娘自己摸索出来的?”
黎扬的有些问题总能一下子让阮萝哑口无言,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应该如何说明自己这酿酒的法子是老妈在网上看到然后和自己一起做了几年因而才有的经验。
“在下唐突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