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囊,是次日去的那庄子,也不曾跟马氏这一家子交代一声,就上路了。
也是巧,赵大赖一行刚走,这翠娘的轿子就到了门前,人自是没见着。
不得已翠娘只好原路返回,路上又再三的想到她原来的想法却不大对,这平白的来找那赵大官人的夫人却是不妥,毕竟耳听为虚,哪有人夫人替丈夫外面的女人主持公道的?万一这亲事叫她给阻了呢,倒不如按规矩来,找个媒婆上门跟赵大官人说和说和,成就成,不成再谋划。却比她现在没头没脑的撞上去强。万一这般没楞头的惹着了那大官人,她不说招祸事,至少也惹得一身骚,毕竟那世人只会说女子没廉耻,倒没见过说男人的,这般想了一路,择日翠娘找了个媒婆登门,这是后话。
却说计软一行上了马车,到晚夕才到那庄上。
只见落日余晖给庄子周边镀了层金边,但见有幽深茂林,树木葳晟,风景秀异,看不尽的,邀人入深去赏玩。
计软一下得马车,就觉得与城中不一样了,不知是树太多的缘故还是怎样,只觉凉气透心。计软拉了拉轻衫,心道等白天这里定凉快。
但见赵大赖上庄前叩了门,很快有人出来相迎,赵大赖与那相迎的人客套了一番,便携了计软被请进了庄子。
那相迎的人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是王炳生的侄子王鳅儿,据他说王炳生是被徐知府老爷请去叙话了,待晚时便归。
不时,赵大赖两人就被请去用饭。坐席吃酒。但见王鳅儿分付小厮:“这个酒不中吃,另打开昨日徐知府老爷送俺叔的那一坛透瓶香荷花酒来,与你赵爹用。”
不一时,小厮另用壶子拿了一壶酒上来。先满斟一杯,双手递与计软,计软不肯接。
赵大赖道:“内人她天性不用酒。”
王炳生道:“夫人一路风尘,用些何害?好歹浅用些。”
一面倒去半钟,递上去与计软接了。计软只得饮了。面颊微红。
那王炳生赞道:“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夫人端的好美貌。”
计软微诧,低下了头。
王炳生又斟一杯递与赵大赖,说:“赵爹,你老人家试用此酒,其味如何?”
赵大赖饮了一口,觉香甜绝美,其味深长,说道:“此酒甚好。”
王炳生道:“不瞒你老人家说,此是青州徐知府老爹送与俺叔的酒。他上上月里得俺叔帮了个忙,对俺叔感激不尽,逢端阳节里就送了俺叔这酒,俺叔特交代了,大官人爱酒。这酒定要留着待大官人。”
赵大赖笑道:“你叔向来知我,少不得费他心了。”
又是叙话。
计软待坐了一会儿,便告不胜酒力,退避了去。被人领着请至后宅的一间屋子。
计软进了屋子,扫了屋内布置,还觉妥贴,便问人要了水,沐浴洗漱了一遭,就打算睡觉。
哪知窗棱上扑腾响了一声,计软投目去瞧,只见一个白影飞掠而过,计软急走过去,但看见影影绰绰灯光下一只狐狸的影儿转眼就没了踪迹,计软被惊的心头一跳,又见窗外幽幽冷冷的,树枝杈子交错,好似吞人的野兽般,难免头皮发麻,寒毛竖起,不由想起来聊斋志异和各种鬼故事来。
她原当狐狸哪儿那么容易见的,却不想这古代生态这么好,住个园子都能遇见狐狸。可她却是孤陋寡闻了,待夜深人静,孤身躺在榻上,便知不仅有狐狸了,那野狗声、野猫声、野猪声等一道紧似一道。
计软只听的浑身好似被钳住了般,裹紧被单,眼闭着不敢睁开,生怕什么鬼啊妖怪啊就在她眼前,又想鬼片里那血淋淋的一只手伸过来,又怕屋子里再闯进一只动物来,那窗户纸糊的,又不牢固。又埋怨赵大赖这厮怎还不回来。一会儿紧张一会儿自我安慰,脑子乱兮兮的。
却道赵大赖本是吃完酒了,不妨王炳生回来,便又被拦住吃了一场,直至深夜,才倒三颠四的回屋。
赵大赖回屋时已是酒酣,推开门但见屋子里的烛火还哧哧燃着,照的屋内亮腾腾的。那软娘乌发散乱,粉面慵妆,裹了薄被床上坐着。
计软本是因着害怕睡不着,后来禁不住困意半昏半睡的,现在赵大赖一推门便又一个激凌清醒了。裹了个被单坐起身。
赵大赖见道:“你缘何还不睡?”
计软回说:“方才在窗户上有只狐狸掠过去,我又听见野兽叫声,心里有些着怕,睡不着。”
赵大赖笑了几声,眼神有些惝恍迷离,觑着她道:“我儿,你到我怀里,达达拥着你你就不怕了。”
计软面皮红了,岔开话题道:“你缘何这晚才回?”
赵大赖便告说:“正要走时,王守备又回来了,便同他又吃了场酒。”说着,又道:“乖乖,过来与你达达脱衣裳。”
计软脸皮子红了,过来给他解衣。
赵大赖道:“有件事儿,正与你说道说道。干爹认的一个湖州客人何官儿,门外店里堆着六百两丝线,急等着要起身家去,来对干爹说要折些发脱。干爹没那个意思,转给了我,我只许他五百两银子。昨日使他了两锭大银子做样银,又随他去钱庄兑了,已是成了。我想来,狮子街房子空闲,打开门面两间,倒好收拾开个绒线铺子,搭个伙计。就做了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