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柱他们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估计也觉得谢景行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就把人给叫走了,还编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走出阿莲姐家的大门,远离了众人的目光,我一把甩开谢景行的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皱着眉头质问他:“谢大人,你骗人!我爹根本没叫我回家!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还没吃够呢!”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种场合,你一个未……”他顿了顿,像是差点说漏了什么,顿了一下才改口道,“你一个半大的小子,总被姑娘家围着,又是夹菜又是说笑的,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我跟阿莲姐是好朋友,她生辰请我吃饭,互相夹菜怎么就不像话了?”我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反驳,“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来了吗?还说我,你不也在那里坐着吗?”
“我是大人,行事自有分寸,你是小孩,不懂这些。”他理直气壮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不是小孩!”我气得跳脚,“我再过两年就十六了,马上就是成年人了,不用你管!”
他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脸颊通红,像只炸毛的小兔子,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板起脸,语气依旧严肃:“总之,以后少跟那些姑娘家走那么近,尤其是阿莲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注意点分寸。”
“凭什么啊?”我更纳闷了,心里的委屈和疑惑一下子涌了上来,“阿莲姐人那么好,温柔又手巧,对我也很好,你为什么总针对她?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啊?”
他被我问得一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盯着我看了半天,却没说话,转身就往前面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
“喂!你说清楚啊!”我赶紧追上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阿莲姐?还是你……你有别的什么原因?”
我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像是能把我看穿,语气带着点我从未听过的急促和不易察觉的醋意:“沈青梧,你就这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跟她待在一起,就那么让你开心?”
“也不是……就是觉得热闹,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饭聊天挺开心的。”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神复杂,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很轻,却像是叹进了我心里,让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走吧,送你回家。”
这次他没再拉我,只是并肩跟我往前走。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挨在一起,像是快要叠在一起似的。
我心里还是憋着点气,没主动跟他说话。他也没开口,一路上都沉默着,气氛有点沉闷,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莫名的暧昧在空气中弥漫。
快到沈记布庄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递到我面前。那是一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玉质温润通透,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桂花,栩栩如生,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一看就是精心雕刻的。
“这个给你。”他的声音有点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神也有点闪躲,不像平时那么坦然。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带着他手心的温度。“这是……给我的?为什么啊?”
“上次你落水,我没来得及准备谢礼,”他说得有点含糊,眼神飘向一边,不敢看我,“这个就当是……赔礼吧,赔我今日把你从生辰宴上拉走。”
“赔礼?”我愣住了,赶紧把玉佩递回去,“不对啊,你救了我,该我给你送谢礼才对,怎么能让你给我送赔礼?这不行,你快收回去。”
他却不接,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坚定:“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看着手里的玉佩,桂花的雕刻精致极了,跟我送阿莲姐的桂花好像有点呼应,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吃醋我跟阿莲姐走得近,吃醋我在生辰宴上跟阿莲姐说说笑笑,所以才故意把我拉走,还送我这么个刻着桂花的玉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强行压了下去。瞎想什么呢,他是个大男人,还是威严的大理寺少卿,怎么会吃这种飞醋?肯定是我想多了,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对不住我,给我送个礼物赔罪而已。
“那……那谢谢你啊。”我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跟他之前送我的桃木虎牌放在一起,心里甜滋滋的,刚才的委屈和生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这才满意似的,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进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哦。”我转身要进布庄,又想起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衫,忍不住回头对他说:“谢大人,你做的新衣裳真好看,月白色很配你。”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说这个,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比夕阳还要温暖,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浅浅的涟漪,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嗯,我也觉得。”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月白色的长衫在夕阳下格外显眼,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我摸了摸怀里温润的玉佩,心里甜滋滋的,比阿莲姐家的糖醋排骨还要甜。
这人虽然脾气怪,总爱管着我,还莫名其妙地吃醋,有时候还挺霸道,但……好像还挺可爱的。
我哼着小曲走进布庄,娘看见我早早地回来了,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奇怪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阿莲家多玩会儿?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谢大人说家里有事,把我叫回来了。”我随口敷衍道,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摸出玉佩给娘看,脸上满是得意,“娘,你看,谢大人送我的玉佩,好看吗?上面还刻着桂花呢!”
娘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玉质,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复杂,轻轻叹了口气:“这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这谢大人……对你倒是真上心。”
“是吧!我就说他对我好!”我得意地说,心里更加笃定,他肯定是把我当亲弟弟了,不然怎么会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娘没说话,只是看着玉佩,又看了看我一脸欢喜的样子,眼神里带着点我看不懂的担忧和无奈,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我才不管娘心里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把玉佩系在腰间,跟桃木虎牌和阿莲姐送的粉色香囊挂在一起,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地响,听起来格外悦耳。
摸了摸这三样东西,一个是他送的,一个也是他送的,还有一个是阿莲姐送的。忽然觉得,好像……还是他送的这两个更合心意些,看着就心里欢喜。
晚饭时,我吃得格外香,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连大哥都打趣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捡着宝了?这么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嘿嘿傻笑,没告诉他我心里的小秘密——我好像有了个很厉害、很别扭、却对我极好的“哥哥”,虽然他脾气怪了点,总爱管着我,但我心里还是暖暖的,甜甜的。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亮亮的,像谢景行送我的玉佩那么温润柔和。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心里甜滋滋的,比阿莲姐家的糖醋排骨、桂花糕还要甜,那种甜味,从心底里冒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我整个人都沉浸在欢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