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车缓缓驶过土路中央,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林泰藏身的橡胶树,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身体压得更低。光柱在树干上停留了两秒,又缓缓移向别处,车里的士兵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甚至有人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林泰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与雨水混在一起,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知道,此刻只要有任何一点异动,哪怕是风吹动树枝的声音稍微异常,都可能引起士兵的警觉。
“队长,他们好像要过去了。”何晨光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一丝紧张。林泰没有回应,只是紧紧盯着巡逻车的动向。直到巡逻车的车尾彻底消失在土路的另一头,引擎声渐渐减弱,他才松了口气,抬手看了眼战术手表——从发现巡逻车到它离开,整整过去了七分钟,却像过了七个小时一样漫长。
“再等三分钟,确认没有后续车辆。”林泰低声下令。这三分钟里,每个人都保持着隐蔽姿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蒋小鱼悄悄打开无线电侦测仪,屏幕上只有雨水干扰产生的杂波,没有任何敌军通讯信号;展大鹏放出微型无人机,升到十米高度对土路进行扫描,画面里只有空荡荡的路面和飞溅的雨水,没有其他热源信号。
“安全,可以继续前进。”林泰终于起身,雨水从他的雨披帽檐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小片水洼。他率先走出隐蔽处,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踩在之前确认过的坚实地面上,避免发出任何声响。队员们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之前的分散队形,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刚才的巡逻车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撤离点周边并非绝对安全,敌军很可能在这一带布置了严密的警戒网。
穿过土路时,林泰特意停下脚步,检查路面上的车辙。车辙很深,边缘还很清晰,说明巡逻车刚经过不久;车辙两侧没有其他脚印,证明只有这一辆巡逻车,没有步兵跟随。“看来敌军只是常规巡逻,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他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大家加快速度,尽快到达撤离点,避免遇到返回的巡逻车。”
进入另一侧的树林后,植被变得更加稀疏,阳光偶尔能穿透雨幕,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泰拿出指北针,确认方向没有偏差——按照地图显示,撤离点就在前方一公里处的林间空地。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作战靴里灌满了泥浆,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铅块,但他不敢放慢脚步,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指挥部的指令:“直升机七点准时起飞,过时不候。”
“队长,前面好像有开阔地的影子!”走在最前面的张冲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林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树林出现一个缺口,隐约能看到一片平坦的空地,
林泰抬手按下战术手表的背光键,淡绿色的荧光表盘上,时针指向下午五点五十分——距离直升机预定接应时间还有整整一小时。雨丝已经变得稀疏,像细密的银线从天空飘落,砸在树叶上只剩下微弱的“沙沙”声,但丛林里的雾气却开始悄然弥漫,乳白色的雾气从地面蒸腾而起,很快就笼罩了整片空地,将能见度压缩到不足三十米。
“何晨光、展大鹏,你们负责空地东西两侧警戒,每隔十分钟轮换观察方向,注意雾气里的动静。”林泰的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到何晨光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雾气太大,敌军很可能利用雾气隐蔽接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何晨光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夜视仪挂在脖颈上,手里的狙击步枪已经架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枪管上的战术手电调到最低亮度,微弱的光束穿透雾气,在前方十米处形成一个模糊的光斑。“放心,队长,任何移动目标都逃不过我的瞄准镜。”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即使在昏暗的雾气中,也始终锁定着东侧土路的方向——那里是敌军最可能出现的路线。
展大鹏则背着无线电设备,蹲在西侧的灌木丛后。他先检查了一遍便携式雷达探测器,屏幕上显示周边五百米内没有金属移动目标,才稍微松了口气。“队长,西侧暂时安全,雷达没有检测到异常信号。”他一边汇报,一边将无人机从背包里取出,“我把无人机升到五十米高度,利用热成像模式监控周边,雾气对空中侦察影响不大。”
林泰走到空地中央,看着张冲和蒋小鱼正在整理装备箱,里面装着与直升机对接的信号装置——包括红外信标、荧光信号棒和烟雾弹。“信号装置一定要调试好,雾气会影响视觉信号,红外信标要调到最大功率。”他蹲下身,拿起一根红色的荧光信号棒,用力拧了一下,明亮的红光立刻穿透雾气,在空地上映出一片暖色光晕,“直升机在雾气中很难识别地面目标,这些信号就是我们的生命线。”
张冲正蹲在地上组装信号发射器,他的作战裤腿沾满了黑色泥浆,裤脚处还在滴着水,作战靴的鞋带已经被泥浆浸透,变得硬邦邦的。“放心吧队长,这玩意儿我闭着眼睛都能装。”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与满是泥污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但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他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轻机枪,枪管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之前淋雨进了水。“该死,枪管有点进水,得赶紧擦干,不然影响射击精度。”他从战术腰带上抽出一块专用的枪械保养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枪管,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这挺轻机枪陪他参加过无数次任务,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林泰看着张冲专注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连续三天的侦察任务,每个人都处于高强度的紧张状态:白天要隐蔽跟踪、绘制地图,晚上要轮流警戒、监听信号,几乎没有完整的休息时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作战服,同样沾满了泥浆和草屑,袖口处还有一道被树枝划破的口子,露出里面贴肤的纱布——那是昨天在竹林里被竹片划伤的,当时只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
“大家先休息十分钟,检查一下装备和身体状况,有伤口的及时处理,别感染了。”林泰站起身,拍了拍手,“但警戒不能停,何晨光和展大鹏继续盯着,我们轮流休整。”
蒋小鱼立刻从医疗包里拿出碘伏、纱布和止痛药,走到林泰身边:“队长,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昨天看你只是简单包了一下,现在肯定发炎了。”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林泰袖口的纱布,果然看到伤口边缘已经泛红,还有少量渗液。“你看,都发炎了,再不管就要化脓了。”蒋小鱼皱着眉头,用棉签蘸取碘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林泰点点头,强忍着碘伏带来的刺痛感,目光却没有离开空地周围的雾气。雾气越来越浓,已经开始向空地中央蔓延,远处的树木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个个沉默的黑影。“蒋小鱼,医疗包准备得怎么样?有没有备用的抗生素和止血带?”他突然问道——虽然即将撤离,但在这种复杂环境下,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放心,医疗包很充足,除了常规的止血带、纱布和抗生素,还有应对蛇虫咬伤的血清和抗过敏药物。”蒋小鱼一边为林泰包扎伤口,一边汇报,“昨天何晨光差点被蚂蟥咬,我已经把驱虫剂分给每个人了,现在大家身上都喷了,能有效防止毒虫靠近。”
林泰转头看向展大鹏,发现他正对着无线电设备皱眉头,手指在操作面板上不断调试。“怎么了?无线电出问题了?”他走过去问道。展大鹏叹了口气,指着屏幕上跳动的杂波:“雾气影响了信号传输,刚才和指挥部联系时,信号断断续续的,担心等会儿直升机来了,没办法准确传输降落参数。”他拿出一根信号增强天线,快速连接到设备上,“我加装了备用天线,应该能改善信号,再试一次看看。”
“指挥部,这里是狼牙小队,测试无线电信号,收到请回答。”展大鹏按下通话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几秒钟后,设备里传来清晰的回应:“狼牙小队,信号清晰,各项参数正常,直升机已从基地起飞,预计五十五分钟后到达。”展大鹏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太好了,信号恢复正常了,等会儿对接应该没问题。”
林泰走到张冲身边,看到他已经把轻机枪擦拭干净,正在检查弹夹。“弹药还够吗?”他问道。张冲举起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晃了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放心,主弹夹满弹,备用弹夹还有三个,足够应对突发情况。不过这鬼天气,要是真遇到敌军,视线不好,射击精度肯定会受影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何晨光在,他的狙击枪就是我们的定心丸,只要有目标出现,他肯定能一枪命中。”
林泰抬头看向东侧的警戒位置,何晨光依旧保持着俯卧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狙击步枪的枪管稳稳地对准前方,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雾气在他的雨披帽檐上凝结成水珠,顺着帽檐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小片水洼,但他丝毫没有察觉,眼睛始终紧紧盯着瞄准镜——在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和前方雾气中的每一个细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