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瑟瑟走过,停下来笑着赞道:“瑟瑟很厉害呀!”
“是呀!”瑟瑟一脸骄傲,“阿舅教得好,独孤伯伯教得也好,所以瑟瑟就很厉害!”
说得所有人都大笑起来,笑声中独孤逊迎着崔拂奔来,跟在她身后半个马身的距离:“住处已经收拾好了,再有两刻钟就过去休息吧。”
崔拂含笑说道:“辛苦你了。”
“我倒没什么,不过陛下过来的时候着急,两千里路不到两天就走完,应当是从没有合过眼,”独孤逊道,“陛下一直有失眠的老毛病,这几天我留神看着,似乎一直没缓过来,眼睛都眍?下去了,今天早点睡,缓一缓,或许能好点。”
崔拂抬眼看他,怪道方才夏舜说他该叫他一声大哥,这几天夏舜心情愉悦,时时说笑走动,连她这个做妹妹的都发现他没睡好,偏是独孤逊留意到了,不由得叹道:“方才阿兄跟我说,该叫司徒一声大哥的。”
独孤逊低头,有些疑惑:“这是从何说起?”
“有感而发吧,”崔拂道,“我与阿兄分开太久,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司徒可否跟我说说,他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平时有什么习惯?或者这一路上衣食住行需要留心什么也行。”
独孤逊笑起来:“殿下既然问起来,我也正想说,别的都还罢了,千万看好了瑟瑟的糖果子,别让陛下发现了。”
崔拂没听懂:“什么?”
“牙,”独孤逊笑着在左颊上点了下,“陛下这边有几颗牙总是疼,大夫说该忌口,不能吃甜食,偏偏陛下最爱吃甜,什么蔗浆酥酪,或是透花糍、甜毕罗之类的,看见了就忍不住要吃,群臣为此多次进谏,陛下便藏起来偷偷吃,上次把一块玉露团藏在书箱里给忘了,结果招来一大窝蚂蚁,整个御书房清扫了许多遍,到现在还时不时有蚂蚁出来。”
崔拂笑出了声,一本正经地点头:“好,我跟瑟瑟说一声,要把她的糖果都藏好,千万别被阿兄找到了。”
独孤逊也笑,边笑边叹气:“除了这点,陛下几乎没有任何喜好,每日里除了公事还是公事,从不做无谓的消遣,也只有殿下回来这几天里,陛下每天陪着殿下和瑟瑟,比起平日里还算松快些。”
崔拂眼圈有点热,国仇家仇压在肩上,这些年,阿兄肯定很不好过吧?她却蹉跎到如今才能回来陪伴阿兄。低声道:“这些年里辛苦了阿兄,也辛苦司徒一直追随相助。”
“殿下言重了,臣职责所在,敢不尽心?”独孤逊正色说道。
他一口一个殿下,崔拂有些不习惯:“司徒不必见外,司徒与我阿兄情同手足,那么以后也随着我阿兄,叫我阿鸾吧!”
“臣不敢当!”独孤逊拱手行礼,再抬头时,神色悠远,“臣早年丧母,入东宫为侍从时年纪尚轻,先皇后对臣多有照拂,深恩实不敢忘,便是为陛下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一二。”
他说的,是她的母亲,崔拂悠然神往:“我阿娘,是怎么样的模样性情?”
“殿下的模样与先皇后像足十分,所以当初在会昌,臣一眼就认了出来。”独孤逊看着她,又似透过她看着曾经的殇太子妃,“至于性情,臣不敢妄加评说,不过比起先皇后,殿下的心志似乎更为坚韧。”
远处传来笑语声声,瑟瑟和夏舜拨马返回,瑟瑟老远便向他们招手:“阿娘,伯伯,快看我骑的好不好!”
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小小地抽了一下,马儿轻快地向前跑来,崔拂催马迎上前,片刻前的感伤消失了一大半,虽然前半生坎坷蹉跎,但她找到了阿兄,她还有瑟瑟,老天待她,终归还是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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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驾辇在驿站停住,扈从的军士忙着安营扎寨,崔拂带着瑟瑟正在院里散步,就见斥候一路飞跑着往前面夏舜的住处去了,瑟瑟好奇地问道:“阿娘,他是谁呀,是去找阿舅的吗?”
“他是斥候,哨探军情的。”崔拂望着那人的背影,有些忧心,来得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前院,斥候急急禀奏:“启禀陛下,萧洵追过来了!”
啪,夏舜重重拍了书案:“这么多人,怎么让他过来的?”
“他应当是走了隐秘的捷径,臣罪该万死,先前并未发觉,”斥候大着胆子答道,“不过陛下,他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夏舜抬眉,半晌,冷笑一声:“找死!”
摆手令斥候退下,恨怒之中,又觉得荒唐:“一个人来?他以为朕不会杀他么!”
独孤逊沉吟着:“他只身前来,应当还是想见长公主。”
“做梦,”夏舜冷声道,“这辈子他休想再靠近阿鸾一步!”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男人的嘶吼,回荡在逐渐暗下来的天幕中,似一匹受伤的孤狼:“阿拂!”
第40章夫君
阿拂,阿拂!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暗下来的夜色中,如同受伤的孤狼独自长啸,崔拂怔怔地站着,萧洵来了,不管她怎么拒绝,他到底还是来了。
一刹那间千回百转,无数从前的场景从眼前划过,他笑着在耳边叫她阿拂,呼出来的热气扑在她耳朵上,又痒又热。他神色狠戾,禁锢她羞辱她,却又温存地叫她,我的阿拂。他眉心里生出细细的皱纹,他吻着她,涩涩问她,为什么不要我?
一眨眼间,六年过去了,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欢愉的时候更是稀少,可他却像一颗钉子,死死扎在她心上,便是她想遗忘,他也不给她任何机会。
手被摇了摇,瑟瑟抬头看她:“阿娘,是谁在叫?”
崔拂沉沉地吐着气,哑着嗓子:“阿娘也不知道。”
“听起来好像很伤心,”大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瑟瑟的声音软软的,“瑟瑟也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