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山下有三个县,分别为桃花县、白李县和玉竹县,同属中州,收到消息,三县的县令和中州刺史齐聚蓬莱书院,要求出人出力,修建一个大的书院,由一戒大师协同主持办学,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
事情逼到眼前,再不想惹尘世是非也是无可奈何,一戒大师只好另辟启蒙学堂,安置附近村里的幼童,同时广收学生,用他们的学费请来诸多名师。
当今圣上得知后龙颜大悦,褒扬了中州一干官员,还亲自题匾,称赞一戒大师功德无量,为天下莘莘学子指出一条向上之路,蓬莱书院顿时名动天下,成为全国四大书院之首,众学者云集于此,都以能在书院讲学为荣,短短几年,蓬莱山就成了翡翠朝除南平河之外的文化重镇。
此时正是桃李竞放的时节,蓬莱寺内外的千株桃花争相吐妍,把个蓬莱寺和旁边的蓬莱书院装扮得焕然一新,桃花百里飘香,连同空气中清新的树木芬芳,游人一入其中,皆是流连忘返,陶醉不知归路。
蓬莱山最秀美之处要数香溪,溪流中落花逐水,花瓣载浮载沉,远远看去,整条流水如染桃红,加上溪边的碧草青苔,绿树参天,山顶林间的云雾蒸腾,传说中的海外蓬莱也不过如此。
中州新到任的刺史招大人游览之后惊为天人,恋栈不去,特捐资在此修建了木屋小亭,大有归隐山林之意。
禅院钟声袅袅,颂经声余音不绝,仿佛使天地万物都安静下来。
吱呀一声,那红漆大门开了,白眉白须的方丈一戒大师亲自送客出来,神态极其殷切,小和尚们纷纷缩头缩脑地探看,因为方丈对待王侯贵胄也不过如此,而这年轻公子只能说比乞丐好上一星半点,那青色长衫已破烂不堪,两手空空,全身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客人二十岁上下,生得唇红齿白,面如无暇美玉,最特别的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笑起来眼角微微向上挑,如带春风。
美中不足,客人身体略显单薄矮小,那宽大的青色长衫在身上显得十分突兀,衬得瘦削的脸苍白憔悴,一派沧桑。
即使在禅院交代再三,方丈似乎仍不放心,殷殷叮嘱:“韩仙,你母亲既已把你托付给我,我就算你的长辈,要对你负责!你听我的安排,在这里安心教书,不要调皮,不要再到外面流浪。
你瞧瞧这两年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你母亲九泉之下怎能安心!”
见她神情淡漠,方丈心头一酸,恨不得搜肠刮肚再说个百八十遍,说到她展颜为止,转念一想来日方长,只得含笑道:“跟你同住的是书院的秋教习,从小父母双亡,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禀性质朴纯良,你尽可放心和他相处,他一定会护你周全。”他压低了声音道:“千万不要泄露身份,虽然国家政令已经开禁,很多迂腐之人还是不肯让女子进学堂。”
云韩仙满脸惨淡笑容,唯唯诺诺应下,躬身拜道:“大师,韩仙孑然一身而来,劳烦您打点一切,千恩万谢都难以表达感激之情,怎么能让大师枉费心力。
大师,以后有不到之处还请随时指点,韩仙一定以蓬莱山为家,终此一生!”
看着那似已洞悉一切的苍凉笑容,方丈心头不觉打了个突,目光有了凝重之色,眉毛微微颤抖,想开导一番却再找不到由头,轻叹道:“孩子,不必如此客气,说来我也是你的亲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你沿着左边的小路到蓬莱书院去,我已命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你,希望你能住得习惯。
书院里有大厨房,打钟时到厨房端饭菜回去吃就是,至于其他,书院除了自带小厮伺候的几个,夫子学生皆是自食其力,如果你实在不会做,我也可以先找人教教你。”
云韩仙心头一酸,眼中水汽顿起,忙不迭摇头:“大师,不用了,我能够应付!”
方丈捻须颔首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先去吧,有事尽管开口,过两天孩子们就要回来了,你赶紧熟悉一下环境。”
“当什么夫子,肯定误人子弟!”跟方丈告辞上路,云韩仙殷切之色顿消,目光清冷,自我厌弃般啐了一口,又连忙捂住嘴,回头看着驻足远望的方丈,也不管他能否看见,对那方露出大大的笑容。
方丈这般的诚恳热情让她受之有愧,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何况这短短余生能有所作为,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揭了娘亲留下的最后一张面具,整个人神清气爽,云韩仙从蓬莱寺出来,沿着一路桃红而上,心情越发轻松,仿佛有翩然欲飞之感。
走得累了,看到那清可见底的青龙潭,她眼睛一亮,往潭边一块大石上一躺,闭目打起盹来。
仓皇离开京城,她压根没想到能遇到亲人,得到她们尽心尽力的照顾,一路无惊无险地来到蓬莱山。
只是红尘辗转,她尝遍人间辛酸,实在心力交瘁,不想继续挣扎,亲人的温暖,实难燃点她心头的火焰,而且某些事情,她们也定是力不从心,何必再将她们牵连进这个烂摊子中来。
大恩不言谢,到了蓬莱山脚,她坚决告辞,而林姨也不多纠缠,和那个笑起来一脸阳光的汪奴耳语几句,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