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被何震源近乎崩溃的悲伤语气震慑到了,他竟然对那个偷拿了他印章,害得他在事业上一败涂地的妻子,竟如此的依恋,如此的不舍。甚至这份深浓的不舍与依恋中,竟隐隐透着几分歉疚。
“何叔叔。。。。。。”
何震源以为念恩想要安慰他,扬了扬手,阻止道:“罢了,也许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她一生都活在对我和对你们家人的仇恨之中,真的太累了。”
“我们家?”念恩惊讶看向何震源,一个一直萦绕在她心中,虽被深埋,但却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再次被唤醒了,她忍不住问:“何叔叔,齐凝阿姨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讨厌我父亲?”
何震源愣了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讥嘲道:“呵,是啊,她真傻,她为什么这么恨你?为什么要将对你爷爷的仇恨延续到你父亲和你身上,她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的那么痛苦?她真傻!真傻!”
说到最后几句,何震源的心痛远远大于先前的责难与嘲讽。
“我爷爷?”
何震源点点头:“因为一些商业利益,你爷爷曾害得小凝爸爸公司破产家破人亡,小凝因此吃了很多苦,不过这事已过去好多年了,我本以为时间已经将她心中的伤口治愈,没想到。。。。。。”
念恩闭上眼睛,心底叹息:“原来如此。。。。。。”
何震源注视着远方的葬礼,颓然地道:“。。。也许是家破人亡的那段经历太过悲惨,也许是寄人篱下的那段岁月太过艰难,总之,小凝一直都没有停止憎恨你们,而我,为了能让她放下仇恨,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的工作,努力的壮大财团,努力的去满足小凝的一切虚荣心,让她和婉阑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享受最高档的物质生活,无论站在哪里都受到路人投注的欣羡的目光,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慢慢忘却过去的惨败与伤痛,慢慢的放下心中的执念,甚至慢慢的爱上我,可是我错了,不止我,还有婉阑,我们都错了,因为有钱,所以我们轻而易举的就将喜欢的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因为爱他们,婉阑放纵欧明宇在外花天酒地,而我也对小凝在外面的放荡行为不闻不问,可惜,金钱不是万能的,它永远也换不来他们的真心,我们终究还是害了他们,也害了自己。”
念恩睁开眼睛,嘴角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却是酸涩的:“看得到的,你们的付出,我相信他们一定看得到的。”
何震源老泪纵横地拍了拍念恩的手,凄然道:“好孩子,别去计较你齐阿姨对你的不好,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有时间的话,和浅毅一起来看看她,她这一生除了婉阑,最疼的就是浅毅,那孩子虽然长得像他母亲,但在气质风度上也有几分他父亲的风采,一直都是小凝心中最大的骄傲。”
秋深叔叔?浅毅?最大的骄傲?这代表什么?
想起秋深对齐凝不同寻常的照顾与关爱,念恩本能的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
想了一会儿,念恩突然自嘲地摇摇头,上一代人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她又何必胡乱猜测呢!时间自会有将一切沉淀。
何震源转身,准备离去,念恩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却被他摇手拒绝了:“不用送我了,今天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看着何震源苍老孤寂的背影,念恩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伤感情绪!
时光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不仅能让美人迟暮,壮志消磨,也能让所有的成功荣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成为无可挽留的回忆。
再伟大的人,都会老去,再辉煌的霸业,终将灰飞烟灭,世纪轮替,光阴流过,将来,不会有谁,还记得谁。
纵使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欧明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她转身,果然见欧明宇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一身黑衣,脸上有着浓重的疲惫,一双深邃的眼睛,痴痴地凝在她脸上,闪烁着灿亮的光彩。
他一步步的走近,阳光下,他的脸坚毅俊朗,令念恩突然想起了那个在美国因为没钱交租被赶出所租房子的夜晚,她孤独地坐在石凳上,欧明宇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坚定,微微笑着,象是巨人般,是个守护神。而今天,他依旧一步一步走近,脚步还是那么坚定,还是微微笑着,还象个守护神。
只是不同的,曾经的那个夜晚她被这个男人守护而感动,朦朦胧胧地希翼过这个男人的爱能够永恒。但是此刻,她的心跳却是一如既的平静而稳定,她永远也不会再去想要得到他的守护和爱。
欧明宇极力掩藏着眼中的柔情,用很公式化的口吻问:“事情查的怎么样?是不是和我们想的一样?”
念恩一愣,下一秒,哑然失笑,她竟然还会将他想象成当年的守护神,她真是够傻的。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