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她顿了几顿,声音更是清灵如水,“你我现在已是夫妻,咳咳,虽然皇贵妃神马的,只能算是小妾而已……”
果然,这话一出,元魍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眼里更添几分郁闷。
——都是朝里那些个老家伙作梗,非说立宫女为中宫之主实在是贻笑大方,他不得不把早就“死”成灰的连漪拉出来堵上这些个卫道夫的嘴,君臣各退一步,这才封了金蓝为皇贵妃。
元魍这般勤政,就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朝里换一批新血上去,到时候,各个关系厉害的位置上的都将会是他的人,看谁还敢说金蓝的闲话!
瞧瞧,这事果然给金蓝添了堵!——元魍满心恼怒得恨不得把那些吃饱了撑得来管别人家后院的老家伙们一个个全给徒手撕咯。
金蓝瞧着眼前人纠结的嘴脸,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哎哟,终于舍得抬头啦,我差点就以为这地上有宝藏可拾呢。”再瞧瞧元魍更加郁结的眸子,金蓝这才扯回了正题,“说正事,不管怎样,自古夫妻向来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宫里的事,当然是我负责了。”
元魍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你……”
话头立刻就被金蓝截断:“我知道你担心我思虑太多,坏了身子。我向你保证,为了你,我会好好爱惜我自己。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不好?”
对向金蓝殷切 笑的眼神,元魍任何拒绝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何况,他知道,正如他想给金蓝最好的世界一般,金蓝也是从来都把他的需要排在第一位。
于是,元魍不再说什么。
他喊来婢女,取过狐裘披风,仔细帮金蓝穿好,低低嗔一声:“还说会爱惜自己,这乍暖还寒时候,你怎么着件单衣就出来了,这不成心让我担心吗?”
金蓝实在是想嗤笑她家小孩的小题大做:她又不是出城,这才几步路的距离,居然披这么件厚实的白裘,以后她出门还不如直接让她背着床上的棉絮一起出来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看着元魍谨而慎之的模样,金蓝当真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喟叹:“陪我回去了,你再去处理公务吧。”
元魍点头:“好。”牵着金蓝,就往外而去。
这世间向来是男为尊,女为卑,就算是处于皇权顶端的人中龙凤——皇上与皇后,也从来都是帝王走在前,后妃从于后,什么时候出现过如今这番场景——这崇武帝牵着金皇贵妃的姿势,那完全就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甚至是卑微讨好的姿态进行着。帝妃二人并肩行于园林小道上,一时间震慑了无数人的眼球。
能够想象得见,第二天上呈给元魍的折子里,会有多少卫道夫提及礼教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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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出太平宫几步,就见一青衣宫监抱着一叠衣裳匆匆赶了过来。
瞧见帝妃二人,那宫监也不似其他人般骇然退去,竟落落大方行礼:“奴才叩见陛下,皇贵妃娘娘。陛下金安万福,娘娘玉体安康。”看那人架势,并不打算掩饰特地赶来参见帝妃二人的目的。
金蓝听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一瞧,果然是熟人——胡安。虽然回京也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是元魍隔离措施做得好,还是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金蓝居然是第一次见到胡安。
只是,此时胡安这外表打扮实在不似以前那般光鲜,反倒有一股落魄之感。
更何况,堂堂内务府总管,什么时候沦落到做这些下等宫女的粗活了?
金蓝扯了扯嘴角:“胡总管?”
胡安神色不变:“娘娘还记得奴才,奴才实在惶恐。还请娘娘别再喊奴才总管了,这总管一位奴才不敢居职。”
金蓝转头问元魍:“你撤了他的职?”
元魍毫无表情得看了眼地下的奴才:“没有。”
金蓝朝着胡安笑了:“胡总管,你瞧,圣上都说没撤你职呢,你自个儿瞎惶恐个什么劲。虽然你是太上皇的人,但人才不问出处,况且放任你不用也太浪费你的才能。你就继续当你的内务府总管,总理宫中人事薪俸。不过你也不比年轻小伙子了,陛下跟前伺候这种日夜不分、劳心劳力的活儿,就给刘全干了吧。刘全这人,当年也是从你手底下出来的,你也该知晓他的性子,平常做事毛毛躁躁的,你只管从旁多提点他点就好。”
胡安声音稍显犹豫:“皇恩浩荡,只是这内务府事关重大,奴才无功却继任,恐旁人闲言。”
元魍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开口:“娘娘任职于你,就等于朕亲口御封,谁敢碎语?”
金蓝轻拍下元魍的掌心,安抚下他,接着温声道:“胡总管,你看,皇上都给你保证了,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更何况,你多年掌管内务府,把这宫中打理得当真是井井有序,就算没有大功劳,也是苦劳甚高的。再者,这宫里上上下下,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呢?你也就别再推辞了。”
胡安这才磕头谢恩:“奴才谢陛下恩典,谢娘娘赏识。奴才必尽心尽力,不负皇恩。”恭着腰,低顺得退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