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颊上瞬间染了几许嫣红。“我……我想着你是习惯早起的。”
“嗯,对。不过也不必急着过去,兴许沈公子家都还歇着呢。”
他愈发的局促。“我倒是没想到……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先沿着清水河逛一逛。”
我不忍再看他窘迫。“哦,是啊,眼下的清水河必定是极美的。”清水河沿岸,一树拂堤杨柳间杂着桃杏如火。纷纷扬扬见,清凌凌的河水漾着落花如雨,金丝似的杨柳捋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清水河上常有往来的小船,窄窄的,衬着乌篷,一眼如画。“我已然收拾妥当了,你要是无事,我们这便出发吧。”
苏然点头道一声好,一双乌润的眼眸是尽是星星点点的碎光。
我们到得沈公子家里,主人家早已候着了。事情只是小事,沈家新近搬迁,沈公子的妹妹却自搬迁以后便一病不起。侍奉沈小姐的丫鬟道,曾于小姐闺房窥得一纤纤女子的身影。身形袅娜,容色昳丽,鬓边簪一枝娇艳欲滴的杏花。仔细看,那女子却是不见了。沈小姐房前的院子里栽着棵百年的杏树,沈公子便揣测是这杏树成了精,在害他妹妹。
苏然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便漾开温雅清润的笑,安慰道:“公子不必担心,令妹并无大碍。”
沈家公子闻言大喜,继而又疑惑道:“便不是那杏树精作怪吗?”
苏然耐心地解释。“杏树确然是成了精,不过不是害了小姐,反倒是在救小姐的性命。沈小姐体弱多病,这一番舟车劳顿怕是受了累,因而成病。后又因新迁入宅,对此处不甚熟悉,郁郁难欢,病便难愈。这课杏树眼见小姐日渐憔悴,心生怜悯,便消耗自身灵力来救小姐性命,不成想恰好被人看见了。”
他这样说,我抬头看,果然见这颗杏树精神不济,偌大的树身上只零星地开着几朵杏花。
“沈公子。”苏然望着雇主,温和似水地问道,“你是否,需要在下将这杏树竟驱除呢?”
沈家公子摆了摆手。“不用了,她既然用心救舍妹性命,自然不是坏物我感激她。”
我不由觑他一眼。
“沈公子当真吗?”苏然追问。
“是。”沈家公子颔首,继而微微笑道,“并非世间之妖尽数是恶不是?”
“是。”苏然抿唇而笑,眉间尽是释然之态。
沈家报酬颇是丰厚,见我们两人同来,便在应有的报酬上翻了个倍。我只是陪苏然走了一遭,什么力都不曾出,便将银两全数给了苏然。“你看,你的术法每天都在精进!今天若换做我,大概连杏树成精都看不出来。”
苏然沉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便催促一句。“苏然,你想问什么?”
他凝眸看我,小心地开口道:“容浅,你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哦,这个。是当初妖狐出世,被它的戾气灼伤的。幸而哥哥医术精湛,保存我的魂灵,医治了近一百九十年。我在不久前才苏醒过来,术法不精,与人不熟,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自哂一声,“即便我不曾沉睡这些年,凭我惫懒的性子,大抵还是成不了事的。”
苏然柔声道:“术法精不精湛,根本不打紧。我只是……只是替你的伤,担心……”
我伸手捂住胸口。“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清水河上。春雨又开始细细密密地下,我们不曾带得伞,苏然便自街边买了一把,两人撑着一起走。河上乌篷船悠闲地来往,远远地撑来一只,船头立着个身姿如玉的公子,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形容。我和苏然并肩走上桥,苏然已然沉默了好长的一段路,这时却忽然开口道:“容浅,你随我回家吃午饭吧。”
我骇了一跳。“哥哥不知道我不回去吃饭,他会着急的。”
苏然猛然抿紧嘴唇,面色泛白,甚是失望的模样。
“你今天,是有什么缘由吗?”
他抬脸苍白地一笑:“今天,是我的生辰。”
“啊!”我不曾料到,“那……你本该早些说。”
“我也想早些说。”他垂着眸低声道,“只是一直鼓不起勇气……”
我不能直面他黯然伤神的模样,便转眼去看清凌凌的河水。方才遥远的小船,已经划到了眼前。船头的人仰起头,明润的双眸漾满惊喜、害怕、迷蒙,唇边的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