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除了等待采访的选手、选手的指导老师和陪同人员外,还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调试设备拍摄花絮。
两人找了个靠近边缘的位置坐下(尽管他们很难做到不被人注意),李艺率将小包放在权至龙的膝盖上,小声地同他说话:
“是不是来得有点早了?”
权至龙知道她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此捏了捏她的手指哄到:“稍微再等一会好了。要不要喝水?”
李艺率:“不要。”
她歪头打量起周围的选手,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我还是直到今天才认清楚决赛的选手。哦莫,有好几个亚裔,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权至龙:“…………”
你这家伙都参加比赛快一个多月了竟然连人都人不清楚吗??未免也太孤僻了吧!
可李艺率却振振有词:“钢琴又不是什么合作项目,不管和选手的关系处得怎么样都不影响技术啊。”
说到这里,李艺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用肘尖戳了戳权至龙:“对了小权,我哥哥的飞机下午到,等一会采访结束咱们去机场接他哦。”
权至龙:“……?”
闻言他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偏偏碍于是公共场合,只能压低声音以一种十足惊吓的语气结结巴巴道:
“这、这么突然吗……怎么你之前没说起过……”
“干嘛忽然这么紧张啊?之前又不是没见过我哥哥。”
李艺率斜了他一眼,哪里就突然了啊?
李叡承甚至之前还主动和她说起在公司见到这家伙给子公司产品拍广告呢,上高中时到她家做客也碰到过好几次,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
权至龙:“……你根本就不懂。”
之前他什么身份?李艺率的跟班,仆人,同桌,好朋友……现在,现在则截然不同。
作为一个觊觎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甚至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的坏家伙……尽管李艺率早就和家里告知过和他交往的事情,甚至他们之前还单独出去度假过,她家的两位男士估计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心知肚明,可只要回想起上一次在广告片场碰见李叡承笑眯眯的模样,权至龙就不免一阵脊背发凉。
因此这一刻他的心虚是必然的。
坏了,明明参加决赛的人是李艺率,可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在决赛开始的前一天,无关人员权至龙便已经开始惴惴不安地胃疼了起来。
*
很快选手们按照编号顺序被叫到名字,进入隔壁临时布置的采访间。
李艺率的位置中间靠后,当她被工作人员引领着走进采访间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印有肖赛官方Logo的深色巨大幕布。
两把造型简洁的椅子,一盏柔光箱正对着主位,一台摄像机在正前方,旁边还有一位拿着反光板的工作人员。
“请坐,MissLee。”采访人员是一位气质干练、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她微笑着用英语示意,态度专业而友好。
李艺率微微颔首,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姿态自然而挺拔,双手轻轻交叠放在膝上。她今天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也让她在镜头前显得更加沉静。
“放松就好,我们只是简单聊几句,为决赛前的短片收集一些素材。”采访的女士先是安抚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清单,开始了正式提问。
问题大抵围绕着比赛展开,从对肖邦的看法、对其他选手的评价到决赛准备的曲目。
她的回答不是泛泛而谈,声音清晰,冷静自持,听上去很有条理。
随后对方话音一转,问了一个可能对选手而言颇为尖锐的问题:“我们都知道,您之前参加过范·克莱本钢琴大赛取得了了不起的荣誉,作为演奏家,您似乎已经向世人证明过自己……那这次参赛的理由,能谈谈吗?”
实际上,大多数顶级国际比赛只有年龄限制,并不会明文禁止已经获得其他大赛金奖的选手来参赛。
可尽管规则允许,但在现实层面还是会被认为是不明智,甚至是不合时宜的。
这其中有许多原因,首当其冲的就是以世界冠军的身份回去参加另一个比赛,会被业界视为一种“降维打击”,赢了业内并不会夸赞,只会认为是理所应当,反之,如果折戟则是对声誉的一次重大打击,完全得不偿失。
况且,赢得同类型赛事的金奖也就意味着这名演奏家已经“毕业”了,此后的职业赛道已经完全不同,加上比赛特性的不同和评审口味的差异,像李艺率这样的职业选择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但李艺率的态度显得十分坦诚。
她微微侧头看向摄像头,眼神平静专注:“我之前一直将精力聚焦于德奥学派作品,这一次来挑战肖邦,就是想要突破自己的舒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