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是极难熬的,好在陪伴的人多,东扯一日西唠一日也就过去了。
程淑颖依旧隔日便往王府来一趟,不来的时候就在府里做针线,或者与沈曼打发时间。
其实她还想去徐家串门,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再去。
她很担心叶枫有没有被打,又担心他很快就要随着杨沛回苏州,所以这几日其实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自己不觉得,徐滢却是全看在心里,只是不问罢了。
她不问,不代表别人不会问。
她与沈曼在园子里下棋的时候,沈曼就忍不住了。
“已经接连错了好几颗子,你这魂儿到底跑去哪里了?”她轻戳她的额尖说道。
她连忙咳嗽,执着子在半空停半日,到底又给扔回棋罐里了。
“怎么了?”沈曼认真起来。
她红着脸把头垂下,捉着噤步捻了半日,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沈曼略顿,笑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是哪家公子?”
程淑颖鼓足勇气抬头,“就是江南那个杨家,他们家出了很多大官。”
“江南杨家?”沈曼凝目,屏息了有片刻才吐出声音:“前任国子监祭酒杨若礼家?”
“嗯。”程淑颖点头,“他是杨老先生的孙子,去年到的京师,也是滢表嫂的表弟。”
沈曼目光定在她襟前的绣花上。
“表姐?”程淑颖推推她。
她目光微闪,扬起唇来:“杨氏家族历代出过皇后,首辅,尚书,知府等封疆大吏。但这倒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杨家个个子弟不论为官与否,都对朝廷与百姓尽心尽职,而且他们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很为许多人称道。
“至于在外的德行操守,久远的祖辈不说,就说杨老先生与其父,一个是国盛之时的帝师,一个是开国之初主持朝纲的首辅,至今国子监与翰林院还藏有杨家好几本不为外传的著作,他们的品德,是各世家之中口碑极佳的几家之一。”
程淑颖很高兴:“这都是真的吗?”
“当然。”沈曼微笑,“至少外头都是这么评价杨家的。要论家世,杨家或许富贵不足,但论清贵却是绰绰有余呢。”
程淑颖脸上飞起红霞。
她很高兴听到别人盛赞杨家,尤其这个人还是极有品位的沈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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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拈着棋子看她,眼底隐隐有抹忧色滑过。
程淑颖沉浸在少女情怀里,却浑然未觉。
“可是尽管这样,我心里却还是患得患失。”她伏在桌上喃喃地说,“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江南,说不定一个月,也说不定明天就走了。他只要回去,说不定这辈子我跟他连面都见不上了。等待的时间多么漫长,而我又害怕这一眼就真成了永远。”
沈曼仍拈着那颗棋子把弄着,温言道:“别想太多,如果杨公子也有意,那么这婚事不会成问题的。”
“说到婚事又太遥远了。”她脸红了红,把身子坐直起来,倏而,又问她道:“表姐怎么也不说我?”
沈家规矩也不小,沈曼这样德言容工皆是上等的大家闺秀,再与她要好,不说说她总让人不习惯。
沈曼笑着把那棋子放下,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什么都照规矩来,你得有那个命才能遇到情投意合的人。而既然有了情投意合的人,再说些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就假了。我虽然时常满口的道理规矩,但身为女子,没有什么比找到个合心意的人共度余生更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