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抬头笑道:“是冯家的大姑奶奶听说她不舒服,来看她了。”
程筠听到是冯清秋,立刻皱了眉。
他真是从来没有如此不欢迎一个人过。
“你要是想出门溜溜的话,我这院子后头的角门正好开了。”沈曼扬唇望了他一眼,继续往纸上绘起梅枝来:“我冯姑奶奶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进了二门,你这会子出去,八成会碰上她。”她忽闪的睫毛下带着丝狡黠,灵活得像树上的百灵鸟。
程筠本来有些郁闷,听她这么一打趣,却是笑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我怕她。”
“你不怕她,只是我们怕。”她说道,“回头若再被人捉住发酒疯,姑母不知多烦恼。”
程筠无可奈何地笑笑,看一眼窗外,便就道:“那我就承你的好意了。”
说着越过她,从她身后的月洞门出了去。
沈曼面上一派淡定,再添两笔,一幅小寒梅图就出来了,回头倒可做个扇面样子。
程筠这里出到街口,再让小厮去牵了马出来,便就顺着大街小巷,一路往东面出城到了郊外一座山青水秀的村寨。
才进村口就听倚池而建的一座四合小院内传来铮铮的古琴之音,时而婉转清灵,时而杂乱无章,但听起来又并不觉得刺耳。
进了院门一看,只见正对着院门的大窗户内坐着四五个垂髫小童,身上皆着锦衣,人手一把古琴,皆认真地拨弄着琴弦。而坐在上首的男子风雅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气度如同劲竹苍松,正是多日未见的柳余蝉。
程筠在窗外看了两眼,不由笑着进去:“柳兄这个琴塾倒是开得有模有样了。”
柳余蝉停下手,笑着迎出来:“我也是东家走西家串地厌烦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一处地方养养性情。如今天下太平盛世繁荣,京郊有些家底的人家也开始附庸风雅来,也正好给了愚兄一碗饭吃。”
“谦虚了。”程筠道。
这里自有小童在阳光底下摆了竹桌竹椅,沏了香茗。
柳余蝉道:“我听说你家里最近正给你议婚,你如何有闲往这等粗朴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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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该说亲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程筠道,“柳兄在京师虽然年数不久,但认识的人和走过的街巷却比我多得多。我想跟柳兄打听下,不知你可否认识十年前住在伍门寺外青玉坊住的一位叫胡杏娘的妇人?”
“胡杏娘?”柳余蝉挑眉。
“正是。”程筠望着他,“她本是个孀妇,夫家姓谢,家里原先开着好几间茶叶铺子。因此也有人称她为谢大娘子。青玉坊那带的人,应该都识得她的。”
柳余蝉执茶微顿:”不知慕溪要寻这位娘子有何事?”
程筠静默了下,说道:“这位谢大娘子的儿子,原先与我乃是知交,十年前我与他夜出,同时被人击伤,谢公子罹难,然我则苟且偷生至今。不瞒柳兄说,这些年我一直难以释怀谢公子的离世,因为当天夜里,是我执意拖他出的门。
“我对谢大娘子心怀愧疚,知道她除了谢惠并无所出,因此想要代谢公子尽尽孝心。但是自我伤好之后,他们却人去楼空。”
风吹水动。桌上两杯茶都轻轻漾起涟漪。
柳余蝉对着地下默坐半晌,说道:“老弟既然知道谢家有好几家铺子,那么去打听这铺子里的人不就知道了么?”
“铺子也已经易主了。”
程筠凝着双眉,“我不是没想过顺着谢家的生意去寻找踪迹,但青玉坊的人都说谢大娘子难承丧子之痛,远走回湖州祖籍了。但是我辗转也派人去过湖州。当地的人却说她根本没有回去过。最近我却又打听到,三年前她又回到了京师,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具体下落。”
柳余蝉望着他:“老弟一片赤诚。确是常人难及。”
“惭愧。”程筠望着地下,“若非因为我,人家母子团聚尽享天伦,不知多么幸福。”
柳余蝉扬扬唇,说道:“我虽然交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