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二宝已经习惯竺年对尉迟兰一会儿叫先生,一会儿叫哥哥,带着人把一车车的东西往屋里头搬,再把一样样东西全都安放妥帖。
连通的三间空荡荡的屋子,眨眼间连字画都挂上了。
“前头也是机缘巧合,遇上了黄家搬迁的人,用一件狐裘和一些米粮,换了一套黄公的画。黄家的大姑娘客气,还赠了一副扇面,等天热了我去配上扇骨。”
黄公是当世的书画大家,也是先帝在位时一位重要的朝臣。只是黄家后继无人,已经很久没听到他们的消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竺年不由得多问了两句:“黄大姑娘如何?”
祁二宝认真想了想,才说道:“相处时间不多,不过我看着颇有黄公的遗风。”
竺年看着墙上足以在京城换上一套宅子的字画,搓了搓下巴:“让人在海州多照顾着点。”
“已经吩咐下去了。”祁二宝调整着博古架上的摆设,笑得一派和乐,“现在在码头那儿呢。”
码头能是什么码头?无非就是竺年当初确立位置的码头。不出意外的话,那里会是南王府在海州的据点,也会成为整个海州经济最繁华的地方。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祁二宝因为要顾着海尾集那边,最后只能给竺年留下两个小厮两个侍女,就安排在同一排屋子的左右两头。
竺年看着四个十一二岁,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心里面有些不舒服,却又无能为力。
这么一个世道,成年人想要独立生活都不容易,更别说几个小孩儿。
让四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自己去安顿之后,祁二宝才对竺年说道:“山里面盗匪多。前几年光景不好,有不少落草为寇的,偏一点的几个村子都被杀光了,官府也管不了。这几个孩子算是机灵的,心性也不错,靠着给人做做小工,勉强活了几年。正经名字也没有,就跟着我姓祁,两个男孩儿叫杨柳,两个女孩儿叫海棠。您要是方便,给阿海找个师傅看看。”
竺年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师傅?”
“算账方面的。”祁二宝自己什么都会一点,但都算不上精通,“我给他们都打了个底子,我怕我看得不准。小柳人小有主意,人机灵聪明,认字很快;小杨心格好,能吃苦;阿棠手巧,缝缝补补,简单打个络子绣个花都成。”
竺年认真听完,心里面大概有个安排,又笑:“二宝哥,我们就几个月不见,你竟然就儿女双全了。”这样子,分明是把自己当爹了。
“嘿嘿。”祁二宝听了还挺乐,“我这不是随你嘛。”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感到后背有些寒凉,回头一看发现是尉迟兰,心头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多做点吃的,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海尾集。”
祁二宝出去后,屋里就剩下竺年和尉迟兰。
火炕的温度还没升起来,尉迟兰却已经觉得有些燥热,把自己的大氅脱了挂在进门的衣架上,随口问:“怎么说随你?”
竺年怕冷,在屋子里到处转悠着暖和:“不就是我也爱捡孩子嘛。我那些亲卫,一多半是我捡的。”
他捡孩子多正常的事情,他两辈子加起来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不许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