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人来了。”
“钻进去。”
“躲好。”
没等闻逆川反应,谈煊已经把人塞进了被窝里。
一瞬间,闻逆川感觉周身一暖,被窝里的温度很高,一下就把人包裹住了,里头还透着淡淡的檀香,是谈煊的味道没错了。
谈煊坐在床的外侧,身子正好挡住了被子拱起来的部分,而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进来。”
只闻,嘎吱一声,门缝后出现了一个人,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折返回来的赵勇。
赵勇一进门,见谈煊坐直在床上,有些诧异,分明出门的时候,自家将军还蔫蔫的、半个身子隐在被窝里,怎么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谈煊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得很。
“什么事?”
“南边来的密函,好像是关于南巡一行人的近况。”
谈煊点头,让他把东西放在圆桌上,就让人离开了。
不用翻开这“密函“,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大概是房公公那边等不及了,毕竟,谈煊从离开越城到如今,过去大半个月了,人没见过来,消息也得不到一点,他未免有些担心。
想必,里头写的,就是用南巡官员威胁谈煊的话,亦或是一些之前讲过的陈年往事,用来敲打谈煊的。
可房公公还是算漏了一步,那便是谈煊此番回京,还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他并不是什么大将军和军妓的儿子,而是真正的皇室血统。
或许,这件事藏得太深,就连多年蛰伏在太后身边的房公公,也未曾窥探出来。
闻逆川撞见属实是巧合,或者说,如若闻逆川不是苗疆人,作法的人不是苗疆神女,他看不懂这其中的要素和苗疆文字,估计也无法破译这些稿纸上杂乱的信息。
陷入沉思之时,只闻身后的被褥动了动,闻逆川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个脑袋来,一双乌溜溜眼睛,正微微眯起来,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怎么?”谈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想要确认一些事。”说着,闻逆川以最快地速度捏住谈煊的手腕,三根手指轻轻按压。
片刻后,他看向谈煊的眼神里带着犀利的光:“你果然骗我!你的病早就好了!还一直躺着装病,让我喂你吃喝,给你更衣,还陪你睡觉!”
“小川、小川,”谈煊赶紧把人稳住,凑过去就把他拢进怀里,“消消气,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定不是专程要骗你。”
谈煊抱得很紧,闻逆川好不容易挣脱开一些,问道:“什么原因?”
“此番南巡围剿,目的就是要拿下房公公占的那块地,而这块地原本是太后的势力占着的,”谈煊略微停顿,像是在等闻逆川的思绪跟上,才接着往下说,“如今地被人占了,太后定会想办法要回来,所以她会往围剿的队伍里塞自己的人。”
“这个我知道,你先前不是早就猜测过了吗?”闻逆川听着眉毛微蹙。
“不错,我想借此机会,把太后在军中的党羽铲除,但三年前,我就在军中定了规矩,按照出征地域的不同,编排了几个队伍,如若按照我三年前的做法,那这次太后定是没有机会安插人员的。”谈煊解释道。
话才说到一半,闻逆川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你是想将计就计,继续装病在这里,引诱他们推翻你的之前的规矩,给他们机会安插人员,只要记录好新兵来源,你就能知道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大本营?”
闻言,谈煊看着闻逆川的目光透出了赞许之意,忍不住把人又抱紧一些,说道:“不愧是小川,一说就懂了。”
“如果我贸然提出修改编排规矩,还会引来太后一党的怀疑,如今倒好,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正好我又病了,这事儿就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了,还不用我大费周章去想对策。”谈煊说起军中的事情来,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光。
闻逆川窝在他的怀里,看着这个耀眼的少年,带兵打仗、排兵布阵、策马驰骋,这些似乎都是谈煊的绝对领域,闻逆川很乐意看到他游刃有余的样子,而比这更加令他开心的,是这个“病倒了”好些时日的少年,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谈煊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谈煊,无论是战场上一路荆棘杀出重围,或是接手案子时危机四伏却不曾妥协,还是现在信仰被狠狠打击之后的绝处逢生。
这个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被打死,哪怕是知道自己“必死”的命运,依旧会选择去抗争,哪怕是手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筹码,仍然有孤注一掷、绝地反击的勇气。
这会让闻逆川不由想到自己,如若这些事都换成是自己,或许,早在三年前他就败下阵来了,谈煊要比他想象的坚韧得多,顽强得可怕。
这也让站在谈煊身旁的他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忽然,闻逆川感觉闹到被人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怔怔地仰头望着谈煊。
“走神了?”谈煊挑了挑眉。
“怎么聊着天都能走神,”谈煊笑着揶揄道。
“总比那个分明病好了,还赖在床上的人强些吧?”闻逆川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小川,过几日我们就要启程了,南下。”谈煊说道,“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闻逆川有些不解。
“嗯,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喜欢呆在这里吗,那我们就离开。”谈煊说话的语气很轻巧,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