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又像是拖拽着千钧锁链。左臂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李响近乎崩溃的意识防线。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阵阵眩晕感不断袭来,耳中除了自己粗重如破旧风箱般的喘息,便是那脚步落在暗红色、坚硬如铁的土地上发出的、单调而令人绝望的“沙沙”声。这声音在这片连风声都吝啬的死寂荒原上,被放大得异常清晰,仿佛每一步都在敲打着死亡的倒计时。
他必须找到一个地方,立刻炼化那枚用半条命换来的兽核。否则,不需要什么未知的怪物,光是这身不断恶化的伤势和彻底枯竭的仙元,就足以将他最后一点生机吞噬。
凭借着母核勉强维持的、被严重干扰的扫描,以及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危险与安全的模糊直觉,他艰难地调整了方向,不再直指西北那缥缈的线索,而是转向了母核之前探测到的、位于正东方向一百多里外的那个地下空洞。那是黑暗中的唯一灯塔,尽管遥远,却是已知的唯一可能提供庇护的所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在这片失去正常韵律的荒原上仿佛被拉长、扭曲,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痛苦与煎熬。李响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全凭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不屈意志在强行支撑。他不敢停下,甚至不敢放缓速度,生怕那紧绷的弦一旦松弛,整个人就会如同被抽掉骨架般彻底瘫倒,再也不能起身。
终于,在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肺部如同被撕裂,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时,天空那永恒的铅灰色似乎变得更加浓重、更加压抑,仿佛这片死地的“夜晚”即将降临。他也抵达了母核标记的区域附近。
这里的地貌变得更加狰狞。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獠牙般耸立的暗红色岩石无序地散布着,投下片片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规则毒素似乎也浓郁了几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母核引导他来到一处看似与周围无异的岩壁前,岩壁底部,几块崩落的碎石半掩着一个狭窄的、仅能容一人匍匐通过的裂缝,一丝丝比外界更加阴冷、但却奇异地带给人一种“洁净”感的气流,正从裂缝中隐隐渗透出来。
就是这里了!
李响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用尚能活动的右臂,艰难地、一块一块地搬开那些碍事的碎石。每一下动作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让他冷汗直流。当裂缝足够通过时,他毫不犹豫,如同回归巢穴的受伤野兽,匍匐着钻入了那狭窄、黑暗的缝隙之中。
裂缝初入时极其狭窄,冰冷的岩石摩擦着他受伤的身体,带来阵阵刺痛。他只能依靠右臂和双腿的力量,一点点向内挪动。如此前行了约莫十余步,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大约数丈方圆的天然岩洞呈现在眼前。洞内光线极其昏暗,仅靠裂缝透入的微弱天光勉强视物。空气虽然依旧冰冷刺骨,但那种无孔不入、令人神魂不安的规则毒素浓度,却显着降低了许多,仿佛这洞内的岩石具有某种奇特的净化或隔绝效果。洞壁是暗红色的、异常坚硬的岩石,地面相对平整,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在角落里,堆积着一些早已风化、看不出原貌的惨白骨骼碎片,无声地诉说着此地也曾并非绝对安全。
但无论如何,这里提供了一个喘息之机。
“噗通!”
李响再也无法支撑,直接瘫软在地,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暗红色的血块混杂着冰碴从他口中咳出,溅落在身前的地面上。他靠在岩壁上,感受着体内空荡到极致的虚弱和那无处不在、如同凌迟般的剧痛。左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麻木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沉重感,软软地垂在一旁,形状诡异。
他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稍微积蓄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气力,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拖延。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枚暗红色的兽核。在岩洞昏昧的光线下,兽核显得更加深邃,内部那流动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混沌原初色泽,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微弱光芒和精纯的能量波动。
“母核,启动最高优先级辅助,引导我炼化此核。策略:优先提取‘混沌亲和本源能量’与‘生命精气’,修复核心经脉,驱除体内淤积的异种能量与煞气残余,稳定仙元根基。‘荒原规则碎片’暂缓吸收,避免不可控异变。”
【指令确认。启动深度能量引导与内循环监控协议。检测到目标兽核能量结构与宿主混沌仙元本源契合度高达73。8%。正在优化能量剥离与吸收路径……警告:宿主经脉受损严重,左臂主要经络多处断裂坏死,强行引导高纯度能量可能加剧损伤。建议:以温和渗透为主,优先修复丹田与主脉连接。】
李响依言,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沉入体内那一片狼藉。他将兽核置于相对完好的右手掌心,尝试运转《混沌衍道经》中最基础、也最温和的纳元法诀。尽管仙元近乎枯竭,运转起来如同在凝固的水泥中挖掘,但功法本身的玄奥韵律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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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艰涩法诀的微弱催动,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吸力自他掌心劳宫穴产生。掌心的兽核轻轻一震,仿佛被唤醒,内部那缕最为珍贵的混沌原初色泽的能量,率先被引动。它并未狂暴涌出,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分离出一丝细若牛毛、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气流,这气流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天地初开奥秘的混沌之色,缓缓地、温顺地注入李响的经脉。
这丝气流入体的瞬间,李响浑身猛地一颤,并非痛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极致舒泰!
这混沌气流,与他自身的混沌仙元同根同源,甚至品质更高出一线!它融入干涸萎缩的经脉时,毫无通常能量修复时的冲刷刺痛感,反而如同最温柔的母体能量,自然而然地滋养、弥合着那些因过度压榨而出现的细微裂痕与暗伤。它所过之处,经脉壁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极淡的混沌光泽,变得更加坚韧、通透。这丝气流径直汇入丹田深处那几乎已然熄灭、仅剩一点微弱火星的混沌仙元本源之中。
“嗡……”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那微弱的火星骤然亮起,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壮大、旋转,重新焕发出生机!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随时可能熄灭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