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愈往上,愈是崎岖,好不容易走到山顶时,一座古庵才跃然出现在眼前清莲庵的主持葱心师太亲迎庵前,皇后率众妃颂念佛号,依次进入庵堂。
师太早已安排好众妃的住所。
皇后和贵妃所居的地方为雅居,离众妃的稍远,其余诸妃,皆是安排在各进厢房内。
我所居的厢房略靠西,似乎,我生来也是与西面有缘一般,佟儿甫进房门少不得抱怨几声:
“娘娘也真是好脾气,任由别人挑了,自个拣剩下的。”
“你这丫头,佛门之地,偏还有这些个计较。”我只解下身上的披风,推开窗子,悠然可见靠山那面的葱郁。
“奴婢还不是为了娘娘嘛,在这又不是待一两日,自见不得娘娘受委屈。”
“呵呵,竟会变着法子说这些,你又瞧见恩宫哪里委屈了不成?”我嗔道。
却听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婕妤娘娘,我家主子吩咐,让婕好娘娘收拾停当后,请娘娘过去用午膳。
正是莫矜。
“本宫知道了。”我应声,一边佟儿上得前来,略略替我整了下裙衫。
“娘娘,可是先在就去?”佟儿瞧莫矜走远,问道。
“稍过再会去吧。”
我心下自惦记着还有一件事未去做,怕陪完林蓁用膳也并不能立刻回来,而明日开始,更需每日跪于庵堂前祈福,倒是脱不开身去做了。
递略做歇息,便独自一人径直向往生堂踱去。
往生堂内,皆是贡奉逝者灵位的地方,每日由庵内的姑子颂经,超度亡灵,是以,即便此时,尚是春目的正午,往生堂前的气氛,仍是不同于庵内的其他地方,暗冷间,透着肃穆的萧瑟,甬道两侧栽着参天的松柏,偶有风透过密叶拂于身,仅觉得冷冽莫名。
“贫尼参见娘娘。”
甫进堂内,一边昏暗的角落有一声音幽幽地响起,因着堂内仅靠几盏油灯照亮,堂檐压地教低,所以,我勉强适应了突然的暗黑,才寻到声音的来处,恰是一旁的香案后,一位老态龙钟的姑子发出的。
她的脸皱皱地蜷在一起,干瘪地仿同一个核桃般,没有丝毫的润泽,只刻满年轮的沧桑,这张沧桑的脸上,眼睛是紧紧闭着的,乍望过去,那张脸,竟如同堂内的雕塑一样,木然,没有一丝的表情。
但,即便因着宫妃的祈福,整座庵堂不再接待其余的香客,可她仿佛并非明眼之人,却能辨得我是娘娘,确是让我有些讶异的。
“师太有礼。”我福了一下身,纵然,她是看不到的。
“娘娘,来往生堂做何?”
“想替故人立一灵位。”
“立长生灵位,断前尘旧事,也好,也好……”
她骤然说出这句话,让我的心,震惊莫名,她,识得我的来意?
“娘娘请在此写下故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师太的眼睛仍旧紧紧闭阎,递来一张纸并一羊毫小楷。
我接过,没有犹豫地写下: ‘澹台蛔’三字,至于生辰八字,终是下不去笔,正在此刻,她的手陡然握住我执笔的手腕,语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诡魅:
“闰年九月初九生?”
她的手冰冷,这份冰冷顺着我的手腕,一径地往上,延伸至我的五脏六腑都渗满一种阴冷的气息。
“至阴的命格啊。至阴啊。”
圜丘祭天时,我便曾听说过,那圣女的生辰就是闰年九月九日,至阴命格才会被选为祭天的牺牲品。
今日,这师太却又再次提及此,难道冥冥中真的有所安排,注定这一日出生的女子,都会在命运的转轮上有所逆转么?
神思间,那师太蓦地H争开紧闭的双眼,目光如炬,直直地向我逼视而来,原来,她并非瞎盲之人,这一逼视,让我的眸光,不敢再凝着她,她口中低低吟出一句话,只把此刻的气氛烘托得更为诡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