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拧开保温杯,里面是昨天灌的热水,现在已经凉透了。
我灌了一大口,那冰冷的水,顺着喉咙下去,激得我打了个哆嗦。
但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
我下了车,想让发动机也歇歇。
一股子带着冰碴儿的狂风,劈头盖脸地就砸了过来。
我赶紧把冲锋衣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
那风里,没有一丝水分。
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平台边上,有个穿着破旧藏袍,皮肤黑得像木炭的老大爷,在卖一些小挂件。
他面前摆着一张破布,上面是几串五颜六色的珠子,和几个小小的转经筒。
生意,看起来很惨淡。
除了我这台喘着粗气的卡车,整条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走过去,纯粹是想找个人,说两句话。
“大爷,这风,够劲儿啊。”
我点了根烟,递过去一根。
他摆了摆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孤零零的,黄得发黑的牙。
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天。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天,蓝得像一块假宝石,没有一丝杂质。
太阳,就那么明晃晃地挂着,光线特别刺眼,却没有一点温度。
“你们这儿,管这叫啥天?”
我没话找话。
“晴天。”
老大爷终于开口了,普通话比康定那个饭馆老板还难懂,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被他噎得一愣。
得,我这问题,是挺傻逼的。
我又问。
“大爷,你天天在这儿,不冷啊?”
“习惯了。”
他又蹦出三个字。
我感觉这天没法聊了。
我正准备走,他突然又开口了。
“你们城里人,上来,是不是都觉得这儿的风景,能洗涤灵魂?”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揶揄的味儿。
我愣住了。
“差不多吧……电视上都这么说。”
他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灵魂,洗不干净的。”
“脏了,就是脏了。”
“这儿的风,只能把你的脸,吹得更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