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嘀——!”
刺耳的喇叭声,像一声压抑了半辈子的怒吼,在泰安市郊的冷库停车场里炸开。
我死死盯着后视镜。
那座黑沉沉的泰山,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巨大的、沉默的嘲讽。
我发动了“老伙计”,这头钢铁猛兽发出一声不情不愿的咆哮,轮胎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带着我逃离了这个地方。
我他妈不是逃兵。
可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像个被人一脚踹出营门的丧家之犬。
三百块钱。
不多。
但它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尖上,比我脑子里那个瘤子还疼。
我脑子里全是刘哥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
酒桌上,他拍着我的肩膀,喊我“兄弟”,那股子热乎劲儿,能把冰块融化了。
酒杯一放下,他算计我那三百块钱的时候,眼神比这冬天的铁栏杆还冷。
我想起在青岛,王哥那蒲扇一样的大手,那句“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同样是山东,同样是大哥。
一个让你觉得,你愿意为他挡刀子。
一个让你觉得,你他妈就是他案板上的一块肉。
我算是明白了。
“好客山东”这四个字,得分人。
就像“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一样,都是他妈的扯淡。
哪儿都有好人,哪儿都有王八蛋。
不能用一个地方,去定义所有的人。
那即将要去的河南呢?网上那些段子,那些传说,又能信几分?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心里堵得慌。
那座泰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死死吸着我的目光。
它压着我。
不光是那三百块钱,不光是刘哥那张虚伪的脸,还有我那狗屁的前半生,我还不清的债,我那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都变成了这座山,一层一层地,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把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去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