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那本厚厚的打印稿,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你们看完这个,再决定我是不是疯了。”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我看见我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那写满我混账往事的纸上,洇开一团团模糊的墨迹。
我看见小静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剧烈地颤抖,整个人哭得缩成一团。
我看见我那不苟言笑的老丈人,一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别过头去,用粗糙的手背,狠狠地抹着眼睛。
当他们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我写的那个关于“二选一”的梦,看到我对着文曲星磕下那个头,说出“我选她活”的时候。
整个客厅,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站了起来,她走到我面前,伸出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她的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不解。
只有化不开的心疼,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骄傲。
“儿啊……”
她一开口,眼泪就又涌了出来,老泪纵横。
“妈不怪你,妈为你骄傲。”
“咱家没钱了,但咱家有‘人’了。”
“你比你爸,有出息。”
我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她面前,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怀里,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放声痛哭。
王律师的团队效率极高。
三天后,所有的法律文件都准备好了。
在我那栋能俯瞰整个城市河景的大平层里,律师们穿着笔挺的西装,表情严肃。
我名下的公司股份、南非的别墅、马尔代夫的游艇、车库里那些落满灰尘的豪车、银行里那一长串让人眩晕的数字……
所有能变现的资产,被一条条地列在文件上。
密密麻麻的条款,像一张巨大的网,曾经把我牢牢地困在里面。
而现在,我即将亲手剪断它。
“礼先生,您真的确定吗?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留?”王律师最后一次确认,眼神里充满了职业性的审慎和一丝人性化的困惑。
我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