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景色,更加的,荒凉。
左手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边缘,黄沙漫漫。
右手是天山山脉的余脉,连绵起伏。
我开着车,收音机里放着二手玫瑰。
“哎呀我说命运呐!”
梁龙那一口二手烟味的东北腔,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吼得格外得劲儿。
我跟着他一起吼。
把车窗摇下来,让带着沙土味的热风,灌满整个驾驶室。
我感觉,我不是在开车。
我是在跟这片土地,摔跤。
途经克拉玛依。
我远远地,看到了那些在戈壁上,不知疲倦地,磕着头的,抽油机。
当地人叫它,“磕头机”。
我看着它们,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忽然觉得,我跟它们,也没啥区别。
它们从地底下,抽出石油。
我开着这台铁疙瘩,从一个城市,运到另一个城市。
我们都是,在为这个世界,输送着血液。
我们,也都在,日复一日的重复里,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傍晚时分,我终于到了塔城。
这座城市给我的感觉,跟新疆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它不“大”,也不“新”。
甚至,有点旧。
街道不宽,两旁的房子,很多都是俄式风格的,尖顶,老虎窗。
街上的人,走得很慢。
整个城市,都透着一股子,悠闲和宁静。
这儿,感觉离那些商业,竞争,KPI,很远。
离生活,很近。
客户的地址,在一个小区的院子里。
我把车停好,客户已经等在楼下了。
是个哈萨克族大哥,四十多岁,叫努尔别克。
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跟座铁塔似的。
脸上的线条,像被风沙刻过一样,很硬。
但他一笑,眼角的皱纹里,就漾出一种,特别淳朴的,温暖。
“兄弟,来啦!辛苦辛苦!”
他的普通话,比哈密那个大叔,要标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