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玩意儿,是立体的。
那种巨大的,从上到下的,能把你灵魂都吸下去的高度落差,是任何镜头都表现不出来的。
我旁边一个游客,正拿着自拍杆,一脸兴奋地录视频。
“家人们!家人们!看见没有!怒江72拐!太壮观了!太震撼了!这就是征服!这就是远方!”
我瞅了他一眼。
征服?
我心里冷笑。
你开个两吨重的丰田普拉多,那叫旅游。
我开着这个几十吨的铁棺材下去,那叫玩命。
这山,这路,它不是给你征服的。
它是来征服你的。
一个穿着褪色旧军装,但肩膀上没有军衔的老头,坐在观景台角落的一个马扎上,面前摆着几瓶矿泉水和红牛。
他没吆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的雪山。
他的脸,被太阳晒成了紫铜色,上面的皱纹,跟身后的山崖一样,又深又硬。
我走过去,从他脚下的箱子里拿了瓶红牛。
“大爷,多少钱?”
“十块。”
他的声音,很沉,很慢,像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
我扫了码,付了钱。
我没走,拧开红牛灌了一口,那股子化学甜味,齁得我直咧嘴。
“大爷,你以前是当兵的?”
他眼皮都没抬。
“修路的。”
“修哪条路?”
“就这条。”
他用下巴,指了指下面那堆扭曲的“肠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路……是你们修的?”
“我们是第二批。第一批,是解放军的工兵。”
他终于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很浑浊,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能把你看透。
“小伙子,开大货的?”
“嗯。”
“一个人?”
“嗯。”
他点了点头,又把头转了回去,看着远方。
“不好走。”
“看着就腿软。”
我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