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还有两个客人,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正就着一盘花生米,喝着小瓶的二锅头,低声聊着天。
我走进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大爷,还有吃的吗?”
那竹竿大爷抬起眼皮,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那眼神,像是在给牲口估价。
“想吃点嘛啊?”他声音沙哑,京腔十足。
“来点热乎的,能填饱肚子的就行。”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大爷没说话,转身从锅里盛出一碗灰绿色的、看起来黏黏糊糊的东西,又从旁边的油锅里捞出两个炸得焦黄的圆圈,一起“啪”地一声,放在我面前。
“喝吧,地道!”
我看着眼前这碗东西,一股混杂着泔水味、臭袜子味和某种发酵过度的酸味,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大爷。
“大哥……这玩意儿……确定是给人喝的?”
大爷斜了我一眼,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是我们北京儿特色儿豆汁儿,爱喝喝,不喝滚,外地人儿!”
他一句话,把我后面的所有疑问,全都给堵了回去。
我转头看了看旁边那两个喝酒的老头,他们面前,也放着这么一碗玩意儿,正喝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满足的“咂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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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那股东北人特有的“犟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操,不就是一碗粥么?还能比生活更难咽?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猛地灌进了嘴里。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吞下去的不是食物。我感觉我吞下了一个活耗子,还带着毛的那种。
一股无法形容的酸爽馊臭,在我口腔里猛然爆炸,顺着食道一路烧下去,我的五脏六腑都在发出剧烈的抗议。
我差点当场就吐出来。
我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硬生生把那股反胃的劲儿给压了下去。
我拿起桌上那个叫“焦圈”的油炸圈,狠狠地咬了一口。
嘎嘣脆,满嘴油香。
我再喝一口豆汁儿,用焦圈的油香,强行压制那股子怪味。
就这么一口豆汁儿,一口焦圈。
我竟然,慢慢地,把它喝下去了。
喝到一半,我甚至品出了一点别的味儿。
在那股霸道的酸臭之后,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豆子的清香和醇厚。
就像生活。
初尝,又苦又涩,又酸又臭,操蛋得让你想死。
可你硬着头皮,把它咽下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