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就是那家姓马的,三个月前他们狮子大开口,要的补偿银钱数目简直离谱,折算下来够在延康坊买两处小院了。”
“我们的人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嘴皮子都磨破了,道理也讲尽了,他们就是咬死不松口,一口咬定那是他们祖传的宅基,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您看。。。”
他指着那截被硬生生挖断的青石板路。
“我们按规划图纸,把路修到他们院门口,想着方便大家进出,结果第二天就被他们家的人偷偷给刨了!”
“说什么占了他们家的地界,没给他们‘过路钱’就不许修!简直是无理取闹到了极点。”
柳叶听完,只觉得滑稽。
他背着手,踱了两步,目光扫过那破败的院墙和里面隐约可见的杂乱景象。
“祖传宅基?这曲江坊原先是什么地方,你我清楚,他们心里难道就没点数?”
他微微侧头看向褚彦甫和薛礼,道:“这里头住的,往上数两代,有几个是正经在长安城落了籍的?”
“不都是当年战乱年间,从四面八方流落过来的穷苦人!”
“朝廷体恤,皇后娘娘心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们在这皇家内苑的边角地上搭窝棚,没把他们当流民驱赶,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怎么着?住了几十年,就真当这地皮是自家祖上花钱买下来的了?还给脸不要脸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人的贪愚。
当初选定曲江坊,最大的依仗就是这片地的“非私有”性质,土地的最终处置权在皇家手里。
他柳叶要动工,是需要皇帝点头,付出真金白银的代价才换来开发权的。
现在倒好,反被这窝“寄居蟹”当成了漫天要价的筹码。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
长孙皇后的善心,倒养出几个想当“地主”的刺头来了。
就在柳叶觉得这事儿既好气又好笑的时候,那半开的破木门“哐当”一声被彻底推开了。
一个身材粗壮,穿着油腻短褂的汉子大步走了出来。
他约莫三十来岁,一脸横肉,手里拎着一柄磨得发亮但明显有些年头的钉耙,眼神凶狠地瞪着站在路中央的柳叶三人。
“喂!你们几个!看什么看!”
粗汉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蛮横。
“谁让你们在这瞎晃悠的?滚远点!别踩脏了我们家的地!”
他一边说,一边还示威似的把钉耙往地上一顿,耙齿深深插进松软的泥土里。
薛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出鞘的刀锋,身形微微一动,脚下不丁不八地站定。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过去,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手上沾过血的人才会有的凛冽气息。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褚彦甫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