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迪文小说>昭昭入怀全文 > 仁心为炬(第2页)

仁心为炬(第2页)

“为何不行……症结究竟在何处……”她喃喃自语,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焦灼而干涩沙哑。她反复推敲着已知的药理:锁脉草之毒禁锢气血运行,紫兰水仙积郁成内损之毒,辣椒的辛热之性如同火星,引爆全局……解药思路需通脉、清郁、化毒、扶正……逻辑推演看似环环相扣,清晰通畅,可一旦落于实处,配伍出来的方剂,总是差了最关键的一点灵犀,无法直捣黄龙。那第三种药材,到底是什么?它在这毒阵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仁心为炬

一次,两次,三次……她尝试调整君臣佐使的比例,更换不同的药引,甚至冒险加入几味药性峻烈、以期破开顽固毒素的药材,结果不是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就是险些让作为实验对象的兔子当场血脉逆乱、四肢抽搐而亡。管家记录中提到的“其性黏着,如附骨之疽”,她此刻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强烈的挫败感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从心底最深处滋生,一点点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压力、对众多病患病情可能反复的担忧、对自身医术有限的深刻怀疑,以及怀中那半块冰凉玉佩带来的对谢玄的恐惧和孤立无援之感,在这一刻达到了临界点。

“废物!”她猛地低斥一声,不知是在骂那冥顽不灵的病魔,在骂这总是不尽人意的方子,还是在骂这个看似努力却依旧无能为力的自己。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失控,她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无明业火,将案几上那些承载着希望与失败的瓶瓶罐罐尽数扫落在地!

“哐当——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划破了后堂死寂的夜空,瓷片四溅,各色药汁、药粉横流,在青石地板上晕开一片片深浅不一的、绝望的污迹,浓烈而混杂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昭昭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案几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狼藉,眼中是翻腾的怒火、悔恨与更深沉的茫然。

“与死物较劲,徒耗心力,愚不可及。”

一个冷冽如寒泉的声音,平静无波地从门廊处的阴影里传来。

昭昭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谢玄不知已在门廊下站了多久,他仅着墨蓝常服,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锐利难辨。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责备,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寻常人该有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冷静地评估一件器物损坏的程度,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困局。

这反常的、近乎漠然的静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她心惊,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怀中那半块玉佩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她呆呆地看着他,所有准备好的辩解、委屈或是愤怒,都僵硬地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他看这反常的、近乎漠然的静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她心惊,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怀中那半块玉佩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她呆呆地看着他,所有准备好的辩解、委屈或是愤怒,都僵硬地哽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他看到了多少?他是否知道曹二爷的死?他此刻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就在这片令人难堪的、几乎凝固的静默中,一滴温热的、不受控制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迅速划过她沾染了药渍和灰尘的脸颊,“啪”地一声,滴落在她紧紧按在案几的手背上,溅开一个微小而清晰的水痕。

是泪。

她竟然……哭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强撑已久的外壳,让她感到一种赤裸的羞耻。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转过身,用力而粗暴地用衣袖擦去脸上所有湿意,随即挺直了那单薄却倔强的腰背,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开始沉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瓷与污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绝对不能。

谢玄看着她那紧绷的、仿佛竖起全身尖刺的背影,未再置一词。他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一瞬,随即无声离去,如同融回夜色之中。

后堂重归寂静,只余下她清理碎片时发出的细碎声响。那滴意外滑落的、象征软弱的泪水,仿佛带走了她最后一点可以脆弱的资格,将她重新推回到必须坚不可摧的现实之中。

这时,飞星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甚至无暇顾及地上的狼藉,直接低声道:“昭昭姑娘,情况不妙。我们带来的药材,快见底了。赤芍、丹参,还有几味关键的通络药材,库存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三日。我派了几拨人马去了周边所有能联系上的城镇药行,要么他们也货源紧缺,要么……一听是清溪镇要的,直接关门谢客,连价钱都不愿谈!”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掐断了补给线。

夜色深沉如墨,县衙内堂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勉强照亮案几一角。谢玄坐于案后,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质桌沿有节奏地轻叩,发出几不可闻的“哒、哒”声,听着卢肃条理清晰的禀报。

“公子,薛姑娘的‘清郁通脉汤’已初步验证有效,陈阿婆之子高热已退,神志转清,另有数名重症病患病情亦趋于稳定,民怨稍平,此为其一。然,药材补给确为当务之急,恐难以为继。各地闻清溪之风声,非但不援,反而囤积居奇,官方渠道层层批复,缓不济急。此外,”卢肃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县衙原有吏员,染病、逃亡者众,如今还能勉强履职者,十不存三。政令推行,诸事繁杂,人手捉襟见肘。此内外交困之局,需速断。”

谢玄沉默片刻,指尖的轻叩戛然而止。再开口时,声线平稳冷澈,指令清晰如刀:

“卢肃,以我的名义,再拟一道手令,发往江淮转运司。言明此疫非同小可,关乎一地存亡,亦与国本安稳相连,命其即刻开启官仓,调拨上述所有紧缺药材,不得有误。由最近驻军派遣精锐押送,启用驿道八百里加急快马接力,限五日内必送达清溪镇。延误者,无论品级,严惩不贷。”这是以势压人,行阳谋。

“飞星,”他的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侍卫,锐利如鹰,“你亲自挑选几名得力好手,持我令牌,避开官道,往更远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开或与江淮联系不甚紧密的州县,私下采购。不必言明用途,隐匿行踪,能买多少是多少,速去速回。”这是暗度陈仓,补阳谋之不足。

“至于县衙空缺,”他的指尖在案几上最终轻轻一叩,定下基调,“即刻张榜公告,就地征募。凡家中无病患、身体强健者,无论原本身份,愿协助维持秩序、分发物资、清扫街道者,每日酬米三升,当日结算。”这是以利驱人,稳定底层。

卢肃领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公子之策,刚柔并济,已是当前最优解。但他心中亦有一丝隐忧,京中风向,似乎有变。

(三)白衣渡江

正当内外交困、压力倍增之际,一匹快马夤夜而至,带来了来自京城的火漆密信。谢玄验看火漆后拆阅,信纸在他指间停留良久。跳动的灯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冷峻。京中急召,措辞严厉,命他即刻返京述职,言及清溪镇之事另有安排。一边是君命难违,圣意不明;另一边是深陷瘟疫、解药未明、人心浮动且危机四伏的清溪镇,以及那个身怀秘密、对他充满戒心却又是破局关键的薛昭昭。

就在他眉宇间凝起一丝极少外露的沉凝,权衡难断,空气中弥漫着无形压力之时,衙署紧闭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凄惶的、沉稳有序的车马辘轳之声与隐约的人语喧哗,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名值守的衙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疾步冲入内堂禀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惶惑:“公子!公子!门外……门外来了好多马车,一眼望不到头!都满载着麻包,药味扑鼻!领头的是一位公子,自称姓沈,来自江南杏林堂,说是……说是听闻清溪镇疫病横行,特来相助薛姑娘,共渡难关!”

昭昭正对着几乎空了的药材柜发怔,闻听此言,猛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因连日的疲惫和压力产生了严重的幻听。沈清辞?他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衙署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火把跳跃的光亮瞬间涌入,驱散了一片黑暗。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缓步而入,身形挺拔,步履从容,仿佛皎皎明月,破开重重乌云,光华内敛,风姿清绝。即便面带倦色,衣袂染尘,也难掩其温润如玉的世家气度。他目光迅速扫过堂内,瞬间便定格在了那个站在空药柜前、身形单薄、面容憔悴、眼中带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身影上,眼中立刻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深切关怀与心疼,快步向她走去。

“昭昭,”沈清辞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清越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你还好吗?”

他的目光细致地掠过她眼下的青黑与染尘的衣袖,语气温柔中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怎会憔悴至此?药材我都带来了,足够应付。有任何难处,都有我在。”

他的话语,他的到来,不仅仅带来了救命的药材,更给孤立无援的昭昭带来了坚实的依靠和温暖的慰藉。沈清辞,这个师父曾赞许有加、视为半徒的江南杏林堂少主,与她志同道合,对她知根知底,更是从小纵容她、守护她的“清辞哥哥”。在他的目光中,她仿佛又变回了可以在长辈和师兄庇护下,安心行医、偶尔贪财的小太阳。

沈清辞的出现,瞬间改变了堂内的力量格局。他温和却不容忽视地站在了昭昭身边,无形中成为了她此刻最可信赖的屏障。

而始终静立阴影处的谢玄,将沈清辞对昭昭毫不掩饰的关怀与昭昭瞬间放松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深邃的眼眸中依旧波澜不惊,无人能窥探其内心是疑虑、审视,还是别的什么。他缓步上前,并未刻意彰显,但那通身的气度便让周遭空气为之一凝,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沈公子雪中送炭,解清溪镇燃眉之急,我代朝廷与百姓谢过。”

沈清辞转过身,面对谢玄,礼仪周全,不卑不亢:“公子客气,分内之事。昭昭之事,我义不容辞。”话语温和,却清晰地划定了立场——他是为昭昭而来。

飞星依旧沉默地守在门边,卢肃则立于谢玄侧后方,目光低垂。一时间,县衙后堂之内,温暖的关怀、冰冷的权谋、未言的过往与沉重的现在,交织成一幅复杂而充满张力的画面。昭昭站在两个气质迥异、皆身份不凡的男子之间,一手是故友带来的生机与温暖,一手是谜团与危险交织的未来,以及怀中那半块冰冷而关键的玉佩。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