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居然泪水流出来,顺着下巴淌:“你说得很对,我毁容了,我内心愧疚。我们受慕容家放的恩惠。是要用生命来报答的,保护不好要保护的人,会断去双手和双腿,但我不想这样。我在这里不说话,像傻子一样,但我日夜在训练。天天打鱼上二百斤。我在攒钱,攒很多的钱,我要整容,改头换面,直到有一天,我亲手宰了张高,灭了张氏家族……”
他说着站了起来,双拳捏得紧紧的,望着窗外,接着道:“张高真是个禽兽,我以前真的没有看出来。他逼迫慕容冰雨,二小姐是性子刚烈的人,绝不会从了他,而且身有绝症,很可能当时就病发身亡。不论二小姐是生是死,我与张高誓不两立,不杀他、不灭张家,我永不娶妻生子。”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慕容风森,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也许会是很好的盟友。整容的钱,我可以帮你出。”
“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他扭头看着我,然后又点点头,“哦,你是江城特科的人,应该知道的。”
我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并不是江城特科的人。当然,我想是的时候,就一定是。你的全名,是慕容冰雨告诉我的。下午的时候,我们还讲起你。说到你的时候,她也是眼泪汪汪,希望你能活着。她说,你大她四岁。一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陪伴了她整整八年。除了有些天生的傲气之外,你是个很完美的人。”
“二小姐?二小姐……她好吗?”阿森很激动,直望着我,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程雨生同志。你很了不起,能取得二小姐这么信任,能和她聊起我的姓名和我,这已经是非常亲近之人。你到底是谁?和张高、张家有什么过节?”
第299章 门缝里塞纸条
阿森是个不轻易流泪的人,这是慕容冰雨告诉过我的。
但这一夜,他哭了。
这是一个要强的、忠心得充满情感的男人。至少那我16岁那年柳河断桥夜,我知道他也有个香姐。
我问过慕容冰雨关于这个香姐的故事,她没有讲,当时是在云岭原始森林里。她说阿森都没有了,就不提那种伤心往事,于是我也没有纠缠着问下去。
我看着阿森,淡然道:“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张高已经是我手下败将,打你黑枪的下属已经被我宰了。张高现在离你只有直线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你要不要跟我走?”
阿森一扭头。看着我,眼里突然充满了杀戮的欲望,沉声说:“这个杂种禽兽在哪里?”
我没有直接回答,又道:“慕容冰雨和张高又离得几乎不到五米的距离,你要不要跟我走?”
阿森眼里又是异彩绽放:“二小姐会有危险的,我要跟你走!”
我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她不会有危险的。一切话,等我们回去再说。”
“可是……”阿森一摸自己的脸,“我毁容不要紧,责罚也不要紧,但无脸再见到二小姐了。”
“不!你应该去见她。你活着,就是她开心的一个极大因素。她说过。家族残酷的责罚手段应该改变了,至少在她那里是改变的。我相信,你只要在我身边,与我合作,她是会极度赞成的。”
“可是……我很希望留在她身边,继续保护她。”
我说:“不必了。你需要卧薪尝胆,艰苦训练,实施复仇大计。慕容冰雨的身边已经有辰、东、幽、静在保护,非常安全。”
他一听这个,点点头:“我知道了,也放心了。走吧,我跟你走,现在就回去宰了张高。”
说完,他冲进了自己的屋子,很快又出来了。
他拿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看样子里面全是钱,可能不算多,但三万左右还是有的。
我道:“走吧!咱借船用用,走水路回去。慕容冰雨就在斗门镇对面阳水镇的码头等我们。”
正那时,周旺林从外面回来,打着手电已进了院坝里。外面,雨都停了。当然,我想,我没有回去,慕容冰雨是不会让开船的。
我们来到屋外,这村长有些惊讶,道:“水来,你要连夜和程同志去吗?”
阿森点点头,说:“周叔,谢谢你救了我、收留我。这里是我存下来的两万八,都留给你吧!我要走了,和程雨生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告诉春杏,等我完成了心愿,我会回来娶她。”
说完,他把袋子往门槛上一放,然后对我点了点头。
周旺林听得震惊,喜悦:“我嘞个天了嘞,水来你会说话呀?你……要去拉哥地方啊?把钱带上吧,出门跑外,米钱不好的。”
大约是阿森愿意回去娶春杏吧,周旺林更高兴呢,连忙上来。将钱拿起,硬往阿森手里塞。
我在旁边道:“周村长,不必了。这钱你就拿着吧,水来是个重恩义的人,你不拿着,他心里会过意不去。跟我走了,他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但生活什么都不用愁,你就放心吧,他会回来见岳父和心上人的。”
阿森点了点头,低身紧抱了周旺林一下,说:“周叔,我把船开到阳水镇码头去,钥匙放在那里,你记得天亮了坐富贵叔的船去取回来。”
周旺林拍拍阿森的后背:“行行行。水来,跑外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个嘞,我和杏儿等你!”
随后,周旺林还是打着手电,将我和阿森送到了小码头上。他一路叮嘱,颇为厚道、憨实,